第363章 攻心(第1页)
虞琢道:“令国公有从龙之功,令国公府在这京中是独一份的恩宠。”“国公爷是文臣,曾经更是权臣。”“功高震主、烈火烹油的道理,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选一个胸无大志,心思单纯些的继承人……”“其实对国公府的长远发展,未必就是坏事。”老皇帝心胸开阔,不随便猜疑,下一任皇帝未必。虞瑾又倒一杯水,自己捧在掌中,抿了一口。她目光带着赞许,虞琢敏锐察觉,微微红了脸:“我……我说错了?”虞瑾莞尔:“从大局分析,以令国公的眼界格局和头脑,你讲的这些道理,他一定都反复思量过了。”虞琢疑惑,想到什么,忽而颓丧:“那他就是权衡利弊之后,还贪心不足,想在两个儿子之间使用制衡之术?”“既舍不得多年培养的嫡长子,又想用小恩小惠,继续笼络景少澜这个小儿子?”“可是杜夫人都知,景少岳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得是多不了解他那长子,还敢做这样的美梦?”虞瑾叹气:“那是因为你不了解男人。”虞琢猛然抬头,眸光清澈透着疑惑。虞瑾道:“国公府的传承,与朝局也息息相关。”“改立世子,是大事,并非令国公一句话就能决定。”“他得上折子,以足以服众的理由向陛下陈情。”“以景少岳的作为,枉顾人伦孝道,人品低劣至此,足够将他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可这就等于要让令国公亲口向天下人承认,他自己的亲儿子要往他头上戴绿帽。”虞琢唇角微微抽搐,静默半晌,才一脸迷幻表情确认:“就为这个?为了一顶其实并未真的成型的绿帽子?”“对,就为这个。”虞瑾肯定点头。虞琢的观念,有种被彻底颠覆的感觉。她语气不禁急切起来:“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杜夫人问心无愧,他也问心无愧。”“想当初,我与三妹妹也都名声受辱,可是只要一家人拧成一股绳,我们也都冲破桎梏走出来了。”“国公爷他堂堂大丈夫,曾经更是权倾天下,是天子近臣……”“他惧怕的,竟是这子虚乌有的区区流言蜚语?”虞瑾无奈:“所以,我说你不懂男人。”她目光越过虞琢,看向窗外:“千百年来,都是男人当权,所以,这天下,其实默认是男人的天下。”“不仅男人这样想,女子在潜移默化中,也默认这样的事实。”“就譬如,你方才与我分析利弊时,提到的也仅是景少澜和景少岳。”“因为你很清楚,令国公与杜氏夫人这些年琴瑟和鸣,其实一直都是杜夫人处于下位者,真遇到利益攸关的时刻,她甚至连筹码都算不上,是会轻易被舍弃的。”“她,只是令国公的所有物,附属品。”“而男人的自尊,是最不能容忍自己的所有物被觊觎。”“越是位高权重的男人,越是受不得这样的屈辱。”这些道理,前世的这时候她也不懂,是凌木南用一生时间,给了她感悟。那时候,她百思不解,她明明都将苏葭然算计他的种种证据拍他脸上了,这男人也分明在心里对苏葭然起了芥蒂,却为何还口口声声真爱,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宁可被她打压得潦倒不得志,也绝不承认苏葭然不值得。后来,她渐渐明白——凌木南不是不承认苏葭然不值得,而是他不能认。若苏葭然不值得,那么他曾经冲冠一怒,为苏葭然付出的、失去的那些又算什么?若苏葭然是个不值得被爱的坏女人,那么被她耍得团团转的凌木南,只会比她更不堪。所以,他那一辈子都用“真爱”这层遮羞布,来支撑维系他侯府世子高高在上的自尊。令国公这事同理。他既不能承认自己花费几十年养育扶持的继承人是个烂人,更不能公然承认自己差点被亲儿子偷家,戴上绿帽子。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所以,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只能保住景少岳,掩饰太平。越是身处高位的人,自尊心就越强。“男人”,这是虞琢第一次接触这个话题。她花费很长时间,在慢慢理解消化虞瑾这些话。最后,不很确定的试探问道:“姐夫……也是这样的人吗?”把面子看得比天重?死要面子活受罪?虞瑾:……虞瑾指尖轻叩桌面:“在别的事情上,我不敢作保,但在我这,他必得老实呆着。”虞琢:……虞琢知道自己不该刨根问底打探人家夫妻隐私,却又忍不住:“怎么说?”“哦。”虞瑾面不改色:“他若是想些有的没的,在我这里耍威风,我会第一时间将他踹了。”她对宣睦,不能说是无所求,但也从来都不是没他不行的。虞琢略一思索,也能明白虞瑾这底气从何而来。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她大姐姐,就是方方面面优秀,有这样的自信!虞瑾见她失神,又缓了语气:“我说的只是大多数情况,并不适用所有人。前两天你当面拒绝景五提亲,我瞧着他也没往心里去。”虞琢一惊,仓惶站起,掀翻了手边杯盏。“大姐姐,你!”她惊慌失措,眼神飘忽,语气也发虚,“你知道?”当时跟车的人,青黛都塞了好处,封了嘴的。且他们府里规矩严,日常会带在身边的,无论车夫还是丫鬟护卫,都是信得过的,一般不会乱传主子闲话。虞瑾掏出帕子,去擦她袖边水渍:“庄林是个闲不住的,那天刚要出门听戏,就遇上你们这一出。”然后,他又是个在宣睦跟前存不住话的,当即就找宣睦说了。事关小姨子终身,宣睦自然也是毫不犹豫找到虞瑾来蛐蛐。虞琢一想,只觉天都塌了:“那……那岂不是姐夫也知道了?”这也太丢人了!虞琢满面涨红,一着急,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落。虞瑾只能又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有人恋慕,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且景五虽然不才,也并非全然拿不出手,即使你不看好他,也不用气成这样。”虞琢的确又急又气,无奈又一屁股坐下。虞瑾知她不是真伤心,纯粹就是性子使然,一着急上火就本能掉眼泪。于是,等她自行平复情绪。虞琢缓了缓,又偷眼去看虞瑾,破罐破摔的闷声道:“大姐姐会不会觉得我不识好歹?”“你怎么会这么想?”虞瑾又换了条干净的帕子给她,“:()折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