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吻我(第3页)
当年舞阴在驸马死在乱刀下后,发誓为亡夫守节,一根白绫险些吊死自己,那群儒生纷纷大赞其节烈,姜云翊被恶心得捏着鼻子封她做长公主。
如今北漠只说求娶皇帝的姐姐,却消息不灵通,不知姜容婵封号,给人留空子钻。
“这几年,我虽在皇陵畔,也知舞阴在京中过得如履薄冰,女眷们都不敢登门探望,唯恐惹恼陛下,她这次许是怕皇帝借机把她打发走,免得碍眼。”
云苓呆呆瞪大眼睛,听殿下的话,舞阴自缢的有理有据。
“陛下真会——”
马车倏然停稳,云苓的话戛然而止。
姜容婵刚下马车,便瞧见破损匾额,待踏入厅堂,更是满目萧瑟。
一身素衣的女人跪坐堂中,仰头望着灵位,身边散落酒罐。
女使们不敢吭声,舞阴则笑着招手,递来一碗浊酒,眼眸晶亮带笑:“阿婵来啦,你也喝一口,陆郎喜欢。”
女使凑上前,忙不迭给舞阴喂第二碗醒酒汤,待她神色清明后方才啜泣。
“长乐,我以为你不会来。”
姜容婵道:“怕你想不开再自戕,特来告诉你,不必忧心去北漠。”
“怎么可能?”女人吃吃地笑,“长乐还是如此天真,你自己掌管封国,难道算不出一场仗需要多少粮草,如何凑得齐?何况……陛下本就对我除之而后快。”
“你是先帝血脉,他若嫌你碍眼,当年便能除掉你。”姜容婵笃定道,“何况,他岂会同意和亲。”
姜云翊丢不起那个脸,以他的性子,哪怕与舞阴不共戴天,也不会用这种方法送她去死。
“当年?”舞阴喃喃,“就是因为当年事,我才知道陛下眼里,根本没什么血脉亲情。”
“我还记得,你刚来癸水时,总因体寒腹痛,我去椒房殿陪你,顺道同你缝几个月事带,太子撞见后问这是什么,你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不肯说,他私下寻我……咳咳……”
舞阴被辛辣的酒呛到,“那是太子第一次同我说话,我很高兴,毕竟那是未来天子,便细细解释,那是女儿家长大后都需要的东西,现在阿婵也需要,他便让我教他做,我吓坏了,连忙拒绝。”
“再后来,听闻他自己找嬷嬷学,把那年进贡的上好丝缎全剪了,送去一叠给你,被皇后娘娘知晓,骂得他狗血淋头。”
舞阴一阵恍惚,那会路过椒房殿,偶然瞥见被罚跪的太子殿下。
他过分稚嫩,刚抽条的身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细,大雨瓢泼将一缕缕墨发浸透,绯色发带被雨浇成暗沉的红,嘴唇煞白。
“长乐,驸马去行宫那夜,我还叫他别去,”她泪水打湿素衣,“我说太子为了阿婵,连女红都愿意学,父皇待阿婵那样好,太子岂会悖逆她心愿?”
“但魏王兄拿出衣带诏,让驸马即刻带兵救驾,他便去了。”
姜容婵眼眸睁大,豁然起身,死死盯着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什么意思?”
“父皇身强力壮,驾崩前的病,太医皆称有七八成可能熬过去,怎就病来如山倒,一睡不起?”
姜容婵只觉一股寒气顺着脊背爬向头顶,勉强平静。
“父皇素有痼疾。”
“我那夜思念驸马,扮做男儿拿令牌偷溜进驻守京师的军营,藏在驸马帐内,”舞阴嘴唇翕动,“我看见了那份诏书,就是父皇的字。”
没人知道公主躲在虎贲校尉床榻下,瑟瑟发抖,听外面新君部下如狼似虎地四处捉拿逆党。
“字迹可以伪造。”
姜容婵手不停颤抖,她府中有位属官,便擅长以假乱真,那份天下皆知的“先帝遗诏”,便由那属官誊抄后给丞相一览。
但是,她从未命属官写什么衣带诏。
“长乐,我自缢只为骗你见我,”舞阴神色戚戚,“待明日,我便自请和亲,唯有一事恳求,亡夫并非乱臣贼子,你能否劝陛下网开一面,饶恕他亲族,允他一家老小回京。”
姜容婵僵在原地,印象中舞阴母族煊赫,素来不肯低头。
心软一霎,她便抬手抚上女人瘦削的脸颊,声音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