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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老实实跪坐好,屏住呼吸,端起茶盏,可他的手指抖得厉害,几乎稳不住了。
他死死的咬住唇,将全身的力压在手上,克制自己因体虚而发抖的手,最终还是端正地放在了岁初的面前。
于常人而言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动作,对他来讲难的堪比登天。
做完这些,头上已是冷汗涔涔,几近虚脱。
可是阿辞岂会这样放过他。
他将刚刚空着的杯盏放到殷晚澄面前,示意殷晚澄替他添茶。
岁初眼神一暗,偏过头看了阿辞一眼:放肆,只有我能使唤他。
阿辞敛目,谦恭道:“是奴越矩了,奴可以自己来。”
可殷晚澄已经端起了酒水,岁初眉心又是一皱,捏在衣袖里的手下意识收紧,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攥住了他的手腕。
茶水四溅,沾湿了他的袖口,茶水的苦涩在空气里蔓延。
殷晚澄讷讷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做好的。”
“别说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不用你做了。”岁初却不听他说了,将桌上清淡的小粥递到他面前,“吃点东西吧。”
然后她转向阿辞,冷道:“没你的事了,还不快滚!”
阿辞噤声,点头应是,起身离开时,目光冷寒。
果然还是在意他,自从那个少年的提点,他便觉察出岁初对他的防备。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把毒药分成了好几份,一份下在了殷晚澄每日要喝的药里,还有一些……
想到桌上的东西,他眸光更冷。
眼下殷晚澄这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估计撑不住多久了。
看样子是多此一举了,不过,他不仅想要殷晚澄死,连岁初最好都死了,所有看不起他的,他都得拉着一起陪葬。
岁初只等殷晚澄说什么来示弱,可他偏偏什么话也不说,她说什么便是什么,顺从地坐在一侧,对她这样的安排都没什么异议,端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努力稳着,吃着粥。
还剩半碗粥的时候,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用勺子抵在唇边,吃得缓慢,岁初抬眼看了一眼,不想主动与他搭话,看了一眼竹青。
竹青意会,随手从一旁的桌子里取了几颗蜜饯放到他碗里。
但这傻子依然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最终还是岁初忍不住了,问道:“你怎么病的这样厉害?先前给你的药呢?”
殷晚澄手一抖,眼睫垂下,不敢应答。
他自然是没脸喝的,先前她说,废了那么多药材,他的身体还养不好,既然喝了也是无用,没必要再喝了。
所以,他悉数倒掉了。
岁初看着他清瘦的面庞,有些诧异,先前竹青说他不吃东西她还不信,仅仅半个月不见,他瘦的像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
更何况,她总觉得面前的殷晚澄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有些过分安静了,不吵不闹,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借病了来勾引她。眸里一片漆黑,徒留下一双空洞的眼和点点破碎的光晕。
这是心死的眼神。
岁初有些无所适从,竟让她生出了一丝不安来。
“把这些糕点吃了。”她又将云芙糕递到他面前,“你之前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殷晚澄闻言沉默一会,拿过云芙糕慢慢吃起来。
岁初用余光观察着他。
以往他吃东西时,总是欢欢喜喜,眉眼弯起,眼里晕开漂亮的光,现在却心不在焉,一口一口往嘴里硬塞,显然是心情差到极点,连喜爱的东西都食之乏味。
像个没有喜怒的易碎玩偶,不敢用力,一碰就碎。
岁初对上这样的他,有心无力。
“你的琴,我会想办法修好。”她寻找着话题。
殷晚澄摇摇头:“已经碎了,没必要在意了。”
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