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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何日诞子?答:瓜熟蒂落自然时。”
“又道:到那一日,若有万一,别折腾我,顺其自然罢。”
……
裴济看完,良久沉默,站在门下。
这一刻,裴济方才生出的怒气又烟消云散了,寻不见一丝踪迹了。
原来,她很清楚,这个孩子会要了她的命。
可她什么也没说,也不问。
她不相信自己会保她。
这个可怕的认知让裴济的心仿佛猛的被人揪住了,他有些喘不上气儿。但他知道,理智会让自己在那一刻的确只能选择放弃她。
她一直很清醒。
不清醒的是他。
“桃夭。”
屋内的铃儿叮叮当当的响了,她的声音也响起来。
“把灯都灭了,一盏也别留。”
“外头是不是下雪了?听着风大的很……”
裴济仍站在门下,等里面的声音消失,重新恢复安静,安静到似乎没有人在,他搓了搓手,褪下了身上的氅衣,又轻着步子走了进去。
守夜的婢子都紧挨着脚踏,裹着被子,见他来,自觉的低头。
他褪了鞋袜,只着中衣上了床榻。
她总爱睡在外侧,裴济总怕她不小心掉下来,小心翼翼的挤进被子里,拥着她的身子往里挪。
“别动了。”
颜霁睡得很浅,她拨开了压在肚子上的手,又阖上了眼睛。
“我要喝水。”
夜半时,颜霁总会把人喊起来,自己喝一口,剩下的都给他。
裴济也习以为常。
第93章第93章“别再让我恨你了”
应历七年十月底,晴山院里灯火通明,院内的婢子匆匆忙忙,手中的银盆热水端进了内室,又换了血水端出。
接生的产婆苦着脸跑了出来,“娘子娘子没力了。”
“人参汤!灌人参汤!”
张守珪守在屏风外,连忙对这产婆摆手,“一定得让娘子撑住了。”
话是这般说,但这一胎到底是什么情形,他心中早已做了准备,便是远山道长也不敢保母子皆安。
人参汤送进了内室,绿云轻轻扶起了近乎昏迷的颜霁,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间滑落,已经将浑身浸湿,叩香勉强用银勺喂下了几口,颜霁才慢慢有了力气,喘着粗气儿,睁开了眼睛。
“娘子,再用力!”
“小主子露了头了!”
产婆们都围在床榻尾侧,一个个都焦急万分,生怕有了万一。
“再使把劲儿!”
“快了!快了!”
颜霁咬紧了口中的枣木,双手死死的抓着锦带,强烈的疼痛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不我不生了”
颜霁松开了那两条借力的锦带,此刻她连呼吸都觉得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