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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一出声,就听出嗓子的沙哑了。
青萍见她醒来,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瞧着快酉时了。”
倚靠着身后的软枕,滑落下的锦被,露出了身前那些干了的墨汁痕迹,颜霁一眼就看到了。
这时,她才想了起来,那时身前那些令人时时发痒的缘由,原来竟是那裴济拿了墨汁,将她当作那些勾栏中人了。
若是寻常时候,颜霁或许会生了怒气,裴济此举无疑是将她当作玩物,比那勾栏女子还不堪。
可此刻的颜霁却生不出丝毫怒气,那些个勾栏女子又有多少是自己真心所愿?他们不过也是被时代裹挟着沦落到那般田地,自己又比他们高贵到哪里去了?
便是那等时人眼中的高高在上的贵人,也不过是通过出卖家族中的女子,假借联姻之口,出卖女子的身子,以此来维护他们表面上的风光一时罢了。
而她,此刻也莫不是那勾栏女子。
只是所求不同,大多数人皆为有财,她不过是求一个平安心安。
说到底,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青萍红红的眼睛
,颜霁笑了笑,也没从寻见自己的手帕,拍了拍她的手,“去召人打水罢,我想沐浴了。”
对身前这些墨迹,她只字未提。
说什么呢?
什么都不必说。
青萍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颜霁听她出去说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片刻间,又见她自己一个人进来,手上捧着她寻的那些贴身衣物。
颜霁明白,大抵是她将绿云支走了,却也没说什么。
照常,他们三人,一人守夜,白日自是这另两人跟着伺候的。
颜霁便也由着她给自己穿了中衣,肚兜她也没穿,就是去沐浴而已,她不想折腾人。
这时,颜霁也恢复了些力气,但那双腿还是又酸又软的,只能借着青萍的力气慢慢进了浣尘。
浴桶中仅有一汤清水,绿云和叩香初来时,总会撒些什么花儿,颜霁不喜那些刺鼻的味道,便一概都舍了去。
褪了中衣,借着青萍踏进浴桶,人就都出去了。
现下,颜霁的脸皮厚了很多,她在青萍他们面前赤身惯了,慢慢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了。
此刻,将人都撵走,也只是想独身一人。
她需要有属于自己的时间。
身前的墨迹遇水浑浊,渐渐消散,染黑了那一池清汤。
颜霁看也未看,将无力的身子顺着浴桶随意下滑,乌黑的长发飘散在水上水下,同那浑浊的浴汤渐渐融为一体。
失去控制的身体很快就滑到了水下,连同那颗头颅,可以呼吸的嘴鼻,都藏在了散开的长发之下。
从四面涌来的水,带着舒适的温热,把颜霁紧紧包裹起来,周围也异常的安静,眼前似乎有一道淡淡的光晕,笼罩着身心,颜霁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暖和放松。
“娘子!”
青萍等了很久,内间都没有动静,她支大了耳朵,却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她害怕。
于是,她进来了。
她看见那浴桶中飘散开的长发,却不见人,她走近,才发现了沉溺在水底的娘子。
青萍的惊呼也喊来了绿云,但不等他们伸手来捞,颜霁便出了水,顶着湿哒哒的头发,她睁开了眼睛。
出水的瞬间,周围似乎都变得嘈杂起来,她只是想沉溺在这里,求一时的安静。
“娘子!”
青萍和绿云匆匆上前,扶住了颜霁,柔软的绸缎披在身上,但身前还有没有擦去的墨迹,顽固的残留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