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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来,也怨不得她会引着卢婉要逃了出去,只是那卢婉当真不是她的对手,只怕这阖府上下迟早是要闹出些什么的。
这样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屈居人下?
裴沅虽然看得清楚,可她那兄弟似乎毫无察觉,还以为人已经被他牢牢困在了府中,逃不出他这手掌心去。
只可惜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那项氏的不同,况这项氏还是他身边的头一个女子,还是个有夫之妇,说到底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能许这项氏于主母之下绵延子嗣,到底裴济还是给她留了一条路。
不知她这兄弟可能明白,他倒是有心,不知那被他掳来背井离乡的项氏,心中可也会作这般想?
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此事勿要再传。”
裴沅一锤定音,她无意去提醒裴济,项氏不过一手无寸铁的娘子,便是有什么厉害,也害不了他的性命,况且她这兄弟终究还是要别一别性子的。
自裴淇一事后,他变了很多,执拗又偏狂,仲涒同那些老家臣不是没有同她提及过,便是昔日赫赫有名的远山道长,如今也不知被他处到哪里去了?-
送走裴沅,裴济却并没有随之离开。
颜霁原以为这纳征之日,他是要亲去的,不想他饮了一盏清茶,丝毫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
“您先歇着。”
颜霁不想陪他就这么干坐着耗时间,她好容易捡起了笔,心也难得静了,却不想他二人来此,平白搅乱了她的心,她也实在挤不出笑来再应付裴济。
裴济倒没有出言阻拦,只看着她随意施了个礼,就转过屏风入了内室去了。
坐在书案前,颜霁拿起了笔,却迟迟不曾下笔。
她认出了那个跟在裴沅身后的婢子。
就在绣云坊。
她还记得她叫什么。
原来那里竟是裴沅的铺子,那里的人自是听命于她,而她与裴济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切都想明白了。
颜霁没有满腔的愤怒,也没有被蒙骗的怨恨,只是觉得一切都明了了,出乎意料的平和。
她只是想起了她阿娘。
还有沈易。
她不想再想起他们了,现在的她似乎没有资格再想他们了。
有时夜间做了梦,醒来也只有浑身无力的怅然若失。
她很矛盾。
做了梦,但凡是好的,她又欢喜,可一旦醒来,不论好坏,她都难受。
她只能缩在那个被帏帐遮掩住的角落里,紧紧的抱着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能和什么人诉说。
连青萍也不行。
她觉得有些累。
啪的一声,笔尖凝聚的墨汁滴在了宣纸上,裴济那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得颜霁眨了眨眼,回过了神。
“不想你作花鸟也是善手?只是这滴墨点……”
裴济略带遗憾,却也未再说,从身后伸出手来,握起那歪着湖笔柔荑般的手指,提臂带动,挥就而下,洋洋洒洒题了一首雪树寒禽。
“独枝傲立雪山邻,一尽朔风千岫贫。寒雀悠然时有数,盈盈杪节孕来春。”
裴济松了手,细细打量这面前的画儿,冬日苦寒,北风呼啸,卷袭着漫天大雪,孤立的树枝傲然挺立于千山万壑之中,一只寒雀双目圆睁,静静地栖息于枝上,悠然自在,纤细的枝梢悄然间带来了春天。
颜霁早已放下了那笔,对于他擅改自己的画,也不似早先那般愤怒了,她悄然无声的从那书案前走了出来。
不出两步,裴济微微探手,便倾着身子将人拽进了怀中。
“这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