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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是鸿门宴!。
午时二刻,艳阳高照。
崔潜乌发半束,编作数缕细辫规整地垂于肩侧,余发以鎏金发冠高绾,冠上嵌着鸽血石,映得眉目愈发明艳。
他身着朱红织锦圆领袍,足蹬鹿皮乌靴,走路带风,袍角翻飞间,周身盈着七分风流少年意。
经过兰橑院的回廊时,婢女们纷纷讶然地望着他——
还从未见大公子穿得这般……花枝招展,简直比牡丹还要耀眼夺目。
得知他是崔潜后,更是心生好奇,原来这就是崔三公子啊,与大公子截然不同的风格却同样无比俊逸……
好生神奇的双生子。
崔潜掀开衣摆,大跨步进入正厅,看到厅内只有悠然倒酒的裴湛,已然警惕了几分,冷笑道:“怎么?裴中书终于想开,要成全我和知知了?”
裴湛似乎早就预料到崔潜会精心打扮一番,今日也穿得格外华丽。
他的雅青长发被银丝发冠束起,未佩珠玉,只在冠侧簪一枝新折粉牡丹,素帛束带将他的腰身勒得极细,偏偏他的肩背极宽,端坐在桌案前,如身披日月之光般,灼灼明耀,令人不敢逼视,所谓皎皎君子莫若如是也。
听闻崔潜之语,他微微勾唇,抬手端起一杯酒,道:“我爱知知,决定尊重知知的选择,若是她想选你,我也愿意忍痛退出,把她还给你。”
崔潜顿时惊得愣在原地许久,直到裴湛将酒一饮而尽,方才犹疑地上下打量着看似满脸真诚的裴湛。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裴狗竟也能说出一句人话?
他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崔潜双手环抱着胸,立于厅正中,斜睨着裴湛,不阴不阳地冷笑:“知知本就是我的妻,且轮不到你来还!”
裴湛沉默地望了他两眼,而后不急不躁地又倒了两杯清酒。
他端着酒杯站起身,绕过桌案,来到崔潜面前,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他,自己那杯照旧一仰而尽。
“知知嫁给我后相伴的这段时日,是我这些年里最珍贵的时光。”
他声音微哑,眸中泪光闪烁,将酒杯递给崔潜:“所以我此生别无他求,唯愿知知一世安乐,我死而无憾!”
这一番话的确感情真挚充沛,崔潜似乎心有触动,也自觉不可落了下风,便接过酒杯,一仰脖颈,也无比痛快地饮尽酒,浅笑道:“我才是知知的原配丈夫,你能借着我的相貌,偷得这些时日的欢愉,已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切记勿要贪心不足!”
裴湛竟也没有反驳。
他引着崔潜往桌案旁走,似乎真是一夜之间通透了般,叹道:“当初你为躲避淮南盐税案余党的追杀,又顾忌崔府错综复杂的形势,不得不瞒骗知知,佯装自己失忆,迎娶了知知。”
“可我却非你这般不得已,我对知知一见钟情,却没能像寻常男子一样追求她,而是想走捷径,于是一错再错,直到现在追悔莫及……”
裴湛端坐在桌案前,一脸黯然神伤地倒酒饮酒,似乎喝个没完了。
而不待崔潜言语,他便落下重泪,惨笑一声:“我提出尊重知知的意愿,让她从你我二人之中择选,其实是没办法了,知知……始终念着你……”
崔潜心中霎时柔软一片,信了裴湛半真半假的话,不知不觉就踩入他精心设下的陷阱,跟在叹息:
“我也对不起知知,我当初佯装失忆虽然有苦衷,但我后来其实有机会解释清楚,迎她回崔家做我正妻……终究是我自作孽,但幸好为时不晚……”
裴湛眸色闪烁,又默默给崔潜倒了一杯酒,却是面色忧愁:“我也有许多时机解释我的身份,却因为担忧知知就此弃我而去,于是一再隐瞒……”
说完,他似极为痛苦感伤,抬手握住酒壶的把柄,对准嘴唇倾倒酒液,似要把自己灌得醉死方休。
崔潜见他这副颓丧的模样,竟有些感同身受了,也拎起酒壶,对着嘴灌,竟把自己灌得两颊酒意熏红,颇为惆怅悔恨地敞开了心扉。
有些话憋在他心里太久,他又实在无人可倾诉——那岂不是会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他无耻吗?
他目前被佘瑞和佘十三骂过……也不知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贴身侍卫都是这副认理不认人的嘴脸。
不过这样也好,待林雾知进门,他这些正义凛然的属下定会善待她。
“好,那就尊重知知意愿。”
崔潜扔掉酒杯,后靠在椅背,唇色被酒液染的艳丽,笑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先说好,若是
知知不肯选你,你可不许耍赖,立即与她和离,由我十六抬轿撵娶她进门!”
裴湛似是醉了,含混点了点头,继续假意捧着崔潜,让他以为自己十拿九稳能迎林雾知回崔家。
最终,他醉意熏熏,音调微高,似是说给崔潜听,也似是说给旁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