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人间客(第2页)
后来十五年,她潜心修炼武学,小小年纪便有武痴之名,兰道微怜她天赋与心志,亦师亦母的将云崖派绝学倾囊相授,她也以师为天,事事孝义当先。去岁她于武林金兰大会夺魁时,江湖皆言她便是兰道微接位之人。
如今,失踪多年的母亲成魔教中人,至亲的师父也死的不明不白,她更是桩桩件件罪孽滔天,偏偏她没有机会查明这一切了,眼看着,她也将活不成了。
“教养这样一个魔教中人,她们云崖派也必不干净!!”
“许是兰掌门也与魔教有染!”
“不错!说不定是她们师徒为了鬼主玉棺自相残杀!”
程壁月受刑两日早已麻木,此刻却眼瞳一缩,面现戾色,“你们污我清名也就罢了,却休想污我师父与云崖派之名——”
她冷嗤道:“先假仁假义哄我解剑,又下毒、重刑,欲屈打成招,魔教分明已灭,可我与落入魔教之手有何异?!为了那长生不死的魔教至宝,尔等背信弃义,不择手段,真是好一群欺世盗名的武林英雄啊!”
一年轻弟子冲上前来,“郑盟主,她毫无悔意,弟子看不用与她废话了!”
又一人附和:“是啊郑盟主,她如今剑都握不稳当,无需前辈们出手,我们都能将她碎尸万段!”
月寒如霜,风摧万壑,程壁月明白自己已至有死无生之地,神容不禁苍凉起来。
她远望月下群山,又目视近前那张张凶神恶煞的脸,“想不到我程壁月不屈半生,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到头来,竟因笃信所谓正道侠义,折在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废物烂泥手里,我倒想问问诸君,到底何为正?何为邪?!”
忽然,她意味深长道:“郑盟主好会骗人啊——”
她看着灰袍老者,此人乃玉宸派掌门,号冲虚子的郑文德,亦是承天盟推选出的第一任盟主,听她话锋一转,郑文德与群雄皆露疑色。
只听她恨恨道:“前夜给我下噬元蛊之毒,断我经脉、散我武功时,我不是说了那宝贝下落吗?怎当着天下英雄的面,郑盟主却假做不知了?”
漫山哗然,各门各派又惊又疑。
郑文德瞠目,“你休胡言!你、你何曾说过?我们又何曾对你下蛊?”
他身侧一人立刻接道:“郑盟主义薄云天,自无人信她妖言惑众,程壁月,你死性不改,留你实在是个祸害!”
先前那弟子当即挥剑,“同道们!不论死活先抓住她!那鬼主玉棺巴掌大小,岂不知会不会藏在她身上?早便该扒下她衣裙——”
刀剑出鞘,七八个年轻弟子跃跃欲试探上前来。
他们咬牙切齿,目露凶光,那狠劲哪是只想扒她衣裙,他们分明是想剖开她的肚腹,剔开她的血肉,不仅要用杀师夺宝之罪至她于死地,更要把这桩桩泼天大罪全都钉在她程壁月脊背之上!
“断魂断魂,看来我真要成一缕冤魂了……”
程壁月轻喃着,挽剑、缓退,待入断魂台下,语声陡然一厉,“可我是宁做恶鬼,不做冤魂,你们满口正道侠义,却为一己贪欲冤我辱我害我,我既穷途末路……那这正邪黑白,咱们便一同到那黄泉路上再分说吧!!”
话音落定,断魂台中剑意大盛!
“不好!这是——”
“是、是云崖十九剑?!”
“她竟练到十九式!”
“她不是被……怎还能……”
“退!!快退——”
剑气破楼而出,龙吟般的剑啸中,似巨刃劈山撼岳,赫赫楼台,巍巍山崖,皆在一片惨呼里天塌地陷……
“啪——”
“诸君呐,欲知后事如何,嘿嘿,一壶秋月白足以——”
惊堂木如金石相击,薛婵眼皮一抖睁开了眼。
自马车窗口看出去,近前的茶肆里,说书的白胡小老儿正笑嘻嘻地拨着手中的空酒葫芦。
“小师姨,你醒了。”
听身旁少女唤她,薛婵眯着眼,难捱地揉了揉太阳穴,她本已许久不做这个梦了,可没想到这武川城外的说书先生还在说当年旧事。
她无奈道:“都四年了,这江湖上便无新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