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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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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应考查功课时,亦觉齐延颇有进益,将一应时令贡品连赏了崔述几回。

周缨入景和宫做事已一年有余,因齐延对她常有赞誉,章容亦觉她做事可靠,断断续续给了不少赏赐,更因她常来往永遇门,赐了她宫中自由行走的腰牌,如今自由许多。

齐延日常起居近身照顾一应事宜由温瑜负责,她只管侍读一事,偶也帮忙近身伺候,两人各司其职,倒也融洽。

如今崔述回来任教,课程与先前翰林们的编排大有不同,周缨时常受命来领新教本,见面比先时倒要更多些。

偶尔,她也趁夜间沈思宁便利时,借得厨具,学着做些吃食,翌日午间拿到明德殿给崔述尝尝。

朝夕相对,崔述偶尔回得迟,她亦留下伴上片刻。

明德殿中灯烛常燃,书简之上,留下她偶尔恍神的投影。

那应是她闲暇时,回想起那日蕴真同她说的话,思考起了何为蕴真所说的憾,又如何才能拨开云雾见己心。

然而她到底没有思考出答案,只是觉得眼下的日子已经足够安宁惬意,倘若能长久下去,至少便算不得憾了。

榴花正盛的时节,崔述有日得闲,借着灯烛,草草勾就一幅榴花图。

碧瓦朱墙,榴花吐艳,仕女仰头轻触枝叶,那榴花似簪在发边,灼灼欲燃。

周缨瞧了许久,眼也未眨。

崔述道:“既喜欢便拿回去罢,随手之作,无甚要紧。”

周缨笑着揶揄:“也好,谢崔少师相赠,可免竹纸成灰之苦。”

崔述便执着笔含笑看她,看得连灯油都燃慢了些许。

这样清平恬淡的日子持续了接近两月,令周缨都险些以为,他会和她一起,在这明德殿里,安安稳稳地伴着储君和易哥儿长大。

孰知,六月初,前朝出了一桩大事。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令,蒲州百姓因不满朝廷税赋过重,在税官催缴之时,竟纠集强行打死税官。路州皆惊,知州连夜命将行凶者羁押,不出三日,便按律判处绞刑,审谳结果呈于该路刑司与刑部复核,皆按律照准。

然而蒲州士子群情激愤,纠集百姓,四处散播悯农诗及不利朝廷之言。兼有心人于各路州广泛散播,一时之间,四海之内一呼百应。

齐应于宸极殿朝会时拍案而起,怒斥户部办事不力,命户部三日内交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否则即行革职查办。

交椅尚未完全坐稳的新任户部尚书有苦难言,召集僚属彻夜议事,天将明时才勉强写完折子,连上三计,试图从各个方面强硬镇压,齐应并不满意,当堂申饬。

户部尚书惊惧中上书请辞,齐应驳回,令再出良策,翌日户部再请行安抚之策,齐应仍不满意,当场驳回。

横也不行,竖也不行,镇压不可,安抚也不可,户部尚书急得嘴角都起了顶大的燎泡,见同僚时都微垂着头,生怕被人见着窘样。

正当户部尚书叫苦不迭,战战兢兢寻求破局之法时,恰恰收悉家中老母丧讣,当即喜出望外上书陈情请求解官归丧,生怕晚了便命将不存。御史台核明无误后,允其按制离职卸任。

正是民愤层出不穷之时,户部烂摊子在前,禀政事堂参酌后,吏部连荐三人,被荐者金殿对策时皆答有错漏,汗颜自言不配任职。如此一来,吏部不敢再荐,亦无人敢主动请缨。

一时之间,朝中对这一实权肥缺竟不敢有丝毫觊觎染指。

两日后,明光殿中传出诏令,令崔述任户部尚书,归政事堂议事。

此令一出,满朝哗然。

然而君上强硬,行非常之法,以事出紧急为由,此令未经中枢,由明光殿直接发出,显然没有转圜余地。

先与崔述结怨的朝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无可与其势均力敌者,无力相抗,此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崔述重入中枢,并名正言顺地重掌了户部。

周缨听闻消息时便知晓,这样的平宁日子将再度中断,他又要重陷疾风骤雨,半息宁和也不能再有。

诏令下达的当日,崔述下晌授完课没有急着走,在偏殿稍候了一阵。

待人皆散了,周缨果然出现在门口,慢慢走进来,将一篮脆李放至案头:“新鲜脆甜,这时节的李子大多都还酸得掉牙,这批倒是难得,带些回去尝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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