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2页）

怀着最后一丝捏造的希望，电话中母亲一字一句戳破他的幻想。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酒驾的是他父亲，又不是他，他也是受害者！”他痛彻心扉地大喊，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悲痛。

事已至此，他已然明晰，一切都是真的。

他死了。

早就死了。

自己炽热爱着的人啊，在阴暗处偷偷的死了。

刘长阳曾把李古酌当成半个麻烦，可如今，麻烦卸去了，他却掩面痛哭。

他有多爱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故事的最后，风光无限的大少爷为情所伤，卑微低贱的小孩情深不寿。

爱克万难？爱作万难。

他想起李古酌送的语文笔记，当时他翻了两页就没再看过，此时翻箱倒柜也找不到了。

还有那只戒指，他摘下后就没再带上，本是放在贴身衣袋中的，也早不见了。

最后一丝关于他的纪念，竟是那封已经被撕碎的信。

刘长阳找出胶带，细心地拼接粘贴起来，心底无限温柔、无限爱意、无限悲伤。

他又去了公寓一趟，其实两年前听说李古酌转学后，他曾回来转过一圈，屋里都是他不穿的衣服和囤的零食，没什么要处理的，这间公寓便又闲置下来。

两年后故地重游，处处都是二人共同的回忆。一起包过的饺子，一起做过的习题，一起许下的誓言……

他向次卧暼去。

那空无一人，古木家具已经积了一层厚重的灰。

这个房子，又没了人气。

刘长阳跨上他的自行车，在黑夜骑向乡下。小路依旧坑坑洼洼，泥泞的土地一点也不被修葺，在往前走，深青色的青石板桥，一走一过，发出清脆的声响……车后座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停在路口的榕树下。

李古酌曾在这日日夜夜等待母亲的归来，没等来；又在这期盼他的到来，也没等来；现在，轮到他在这颗古树下忏悔。

苍穹漆黑，星星闪烁。

“不是说好要一起看星星的吗？就今天怎么样？”刘长阳口中呢喃，“星星很亮，可是，我的星星呢……”

他在星光的映照下登上深山、古寺。

两人曾在这里许下要永远在一些的约定。

是他爽约。

刘长阳跪拜的姿势并不标准，直挺挺地对着佛像，“咣当”重重磕头，起身，再拜，如是重复。

酸疼的双腿带他来到那片丁香花圃，园子的边上，盎然长着一簇新生的丁香花。

那是你吗？

刘长阳掬一捧泥土，“奶奶，对不起……我有错，您不要原谅我。”

嗓子哭得干涸生痛，字字啼血，他拾起一朵飘落的丁香，呵护地放在手心。

他轻轻地吹，花瓣浮在他面前，在风中打个转，又回到他手心。

他抓狂地紧紧握住那朵花，嘶哑的声音欣喜若狂地呼喊：“酌！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对不对！”

“酌，我怎么就……失去了你？”

闫老师发来消息，“有空去看看他吧，葬在那片丁香花圃。”

去过了。

——那有我们一起吹过的秋风、一起看过的星星。

那有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