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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契(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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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芍药花期正盛,繁花似锦映华筵。

重瓣芍药在庭前开得烈艳,深红浅粉堆叠如云,映着女眷们华贵的衣裙。萧长岫斜倚在紫檀雕花的美人榻上,一袭月白广袖长裙,衣摆处银线绣着半凋的芍药,整个人如一抹倦怠的月光,落在满园浓艳里。

侍女捧着鎏金托盘上前,轻声道:“殿下,相府送来了新制的茶点。”

萧长岫懒懒地“嗯”了一声,指尖绕着琉璃杯口打转,杯中葡萄酒晃出细碎的光。她目光扫过席间——耶律珊丹正被几位妃嫔围着,一脸天真地夸赞大晟的花卉。

“这、这花比我们北狄的雪莲还大,还美!”耶律珊丹结结巴巴地说着。她似是穿不习惯大晟宫装,手指不小心碰倒了一盏茶,慌忙用袖子去擦,袖口金铃叮咚乱响。

妃嫔们掩唇轻笑。

“北狄女子果然粗蛮。”李昭仪摇着团扇,“听说公主来时,还在驿馆当众起舞?”

耶律珊丹顿时涨红了脸,手指绞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萧长岫忽然轻笑一声。

“本宫倒觉得,公主天真烂漫,甚是有趣。”她声音不大,却让席间瞬间安静,“当年孝静皇贵妃入宫时,不也在御花园唱过草原歌谣?”

李昭仪脸色一变,讪讪地闭了嘴。

耶律珊丹感激地看向萧长岫,却见长公主正垂眸品酒,仿佛刚才那句解围只是随口一提。

——但萧长岫看得清楚。

北狄公主方才故作羞怯,绞衣角时的仪态却并不失态,指尖只是略微绞紧,褶皱掐得恰到好处;那口大晟官话看似结巴,字句间的发音却比在座某些南方妃嫔还标准。

“公主学大晟话,”萧长岫突然抬眸,红酒在杯中映出耶律珊丹瞬间僵硬的脸,“比学舞蹈用心呢。”

席间又响起笑声,这次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侍女恰在此时呈上裴相府上送来的茶点——玲珑剔透的水晶糕,做成芍药形状,花蕊处一点朱红,艳得像血。

萧长岫用银签挑起一块,对着阳光看了看,忽然失了兴致似的放回盘中。

“赏给八皇子府吧。”她漫不经心道,手腕慵懒扬起,一缕青烟自丹蔻与朱唇间袅袅升起,“新人该尝尝鲜。”

阳光透过水晶糕,在那点朱红上投下诡异的影,像未干的血渍,又像某种隐秘的讯号。

裴府书房,沉香袅袅。裴霄雪执黑子,指尖在棋盘上轻轻一点,落子无声。

“父亲又购了新宅?”裴照临盯着棋盘,白子悬在指间。

窗外隐约传来工匠修葺的声响。一件件珍宝从库房中搬出——鎏金香炉、象牙雕屏、西域琉璃盏,在日光下晃出刺目的光。仆从们小心翼翼,生怕磕碰了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可裴霄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些不过是堆砌的砖石。

“嗯。”裴霄雪目光未离棋盘,“西城三进,带个荒园。”他说着荒园二字时,眸光几不可察地一动,像是想起什么。

裴照临忽然记起,母亲生前最爱侍弄花草。那荒园若在,怕是要被她种满紫藤花。

白子落下,他轻声道:“工部刘大人昨日流放了。”

“嗯。”黑子紧随其后,“他女儿绣工不错。”

裴照临指尖一颤。刘小姐是名扬京城的绣娘,曾给公主绣过婚被。

棋盘上黑白交错,渐渐形成合围之势。裴霄雪忽然道:“肃王送你的那把弓,还在用么?”

“收在库里。”裴照临抿唇,“殿下弓马娴熟,儿臣……愧对厚赠。”

黑子“嗒”地截断白龙。“既是愧对,不如归还。”裴霄雪语气平淡,“近期少与肃王党羽相与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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