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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庭(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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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礼之的睫毛在剧烈颤抖后归于死寂的模样,让他莫名想起幼时养死的那只金丝雀——明明折断了翅膀关在笼子里,最后却连挣扎都不肯给他看。

“装什么死。”他粗暴地拽起闻礼之的头发,却在对方涣散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那种怪异感又涌上来,像有蚂蚁顺着脊梁爬进心脏。时琛猛地将人推开,靴底碾过地上撕裂的衣料。

他松开手,任由闻礼之滑落在地。

“滚去院子里跪着。”时琛狠狠咬破舌尖,铁锈味终于压下了那点不合时宜的烦躁,“让大家都看看,闻大少爷现在是什么模样。”

闻礼之被扔在庭前青砖上时,积雪未化。

他试图蜷缩起来,却发现连指尖都僵硬。

第一个路过的小厮吓得打翻了茶盘,热茶泼在闻礼之手背上,那人却连声道歉都不留下,吓得慌忙捡起东西转身就走。

马厩方向传来脚步声,几个小厮举着火把靠近。火光映出闻礼之身上青紫交加的痕迹时,脚步声戛然而止。

不知是谁倒吸一口冷气,火把“啪”地掉到薄雪上,熄灭了。

丫鬟春桃想上前,却立刻被其他人拉住,“世子的事也敢掺和?不要命了?”

“都杵着找死?”管事的呵斥声从远处传来,“明日侯爷要宴客,还不去擦洗地龙!”

人群如退潮般散去。闻礼之听见春桃压抑的抽泣声,听见老赵沉重的叹息,最后只剩下雪落在地上的簌簌声。

他尝试撑起身子,却发现左手小指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弯折着——不知是何时被折断的。

柴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闻礼之蜷在干草堆里数自己的呼吸。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一包药从缝隙里滑进来。

阮阮无声无息地进来。她今天特意换了深色的衣裳,发间没有带铃铛。

她跪在干草堆旁,手指颤抖着去擦闻礼之肩上的血痂。药包在两人之间传递了三次,谁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最后是闻礼之先别开了脸,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声呜咽。

……何必呢。

闻礼之攥紧了药包,指节发青。他想说“谢谢”,又想问“你不怕吗”,可最终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阮阮的眼泪突然砸下来。

她猛地伸手,似乎想碰一碰他肩上的伤,却在半空停住,最终只是把一包干净的里衣轻轻放在草席上。

走吧。闻礼之用口型说。

阮阮咬着嘴唇点头,转身跑进雪里。

闻礼之支起身子,将额头抵在门板上。木头的凉意透过皮肤,他听见阮阮压抑的抽泣,听见雪落在屋顶的声音,唯独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相府。

冬末,竹林上覆着薄雪。

青瓦上的冰溜子滴着水,一声一声,像更漏。

裴霄雪执白子,指尖玉色温润,在棋枰上轻轻一点:“侯爷,该您了。”

时戬摩挲着黑棋,目光落在棋盘一角:“裴相的新政,推进得如何了?”

“尚可。”裴霄雪微笑,“只是清流那边……谢御史近来上了三道折子,说‘裁军过甚,恐伤国本’,昨日那道《请罢盐铁专卖疏》,竟说动了三位阁老联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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