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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辰完全愣住了。他看着弟弟如同被触了逆鳞的凶兽般挡在自己身前,那宽阔的、剧烈起伏的背脊像一堵坚实的墙,隔开了他和地上狼狈的林薇。弟弟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狂暴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戾气和保护欲,是他从未见过的!这绝对超越了普通的“对同学无礼”的范畴!
林薇摔在地上,脚踝的剧痛和前所未有的羞辱感让她彻底崩溃了。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挡在白景辰身前、如同守护宝藏的恶龙般的白景阳,又看向白景辰——后者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停留在白景阳身上!那眼神里有震惊,有难以置信,但最深处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一种林薇完全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没有一丝一毫是对她的!
“白景阳!你疯了吗?!”林薇带着哭腔尖叫,声音因为愤怒和疼痛而扭曲,“你凭什么推我?!我喜欢白大哥有什么错?!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
“滚。”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字,从白景阳紧咬的齿缝里挤出来。他没有回头看她,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虚无的黑暗,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体内即将彻底爆发的野兽。这个“滚”字,带着血腥气和毁灭一切的疯狂警告。
林薇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震慑住了,剩下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看着白景辰,指望他能说句话,哪怕只是斥责白景阳。但白景辰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沉甸甸地落在弟弟那紧绷到极致的背影上,眼神深邃如海,仿佛在解读一个世界级的谜题。
巨大的难堪、绝望和脚踝的剧痛彻底击垮了林薇。她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脚踝的剧痛而再次跌倒。
白景辰终于动了。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弟弟那仿佛凝固成雕塑的背影,然后迈步,走向林薇。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周身的气场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蹲下身,没有去扶林薇,只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冷静而疏离:
“小张,来西校区人工湖。有位林薇同学摔伤了脚,送她去校医院,处理好。”他没有再看林薇一眼,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公事。
挂断电话,他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回白景阳身上。此时,白景阳已经缓缓转过了身。路灯昏黄的光线照在他脸上,麦色的皮肤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白景辰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而痛苦的情绪——有滔天的怒火,有未褪的疯狂,有深不见底的恐慌,还有一种…近乎破碎的绝望和…哀求?
兄弟俩的目光在冰冷的夜色中轰然相撞。
空气凝滞,时间仿佛静止。
白景辰看着弟弟眼中那片如同风暴过境后的狼藉废墟,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上前一步,无视弟弟身上还未散尽的戾气,伸出手,不是斥责,不是质问,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安抚和确认的意味,轻轻搭在了白景阳紧绷到颤抖的肩膀上。
“景阳…”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着我。告诉哥哥,你到底…怎么了?”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灼烫着白景阳冰凉的皮肤。
就是这一下触碰,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白景阳猛地一颤,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强撑的凶狠和疯狂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和脆弱。他看着哥哥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探寻,看着哥哥即使在经历了刚才那场闹剧后,第一时间关心的仍是自己…那份纯粹到极致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关怀,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彻底刺穿了他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别…别碰我…”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不堪的呜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猛地甩开了白景辰的手,像是被那温度烫伤。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涣散,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身体,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自我唾弃。
“哥…我…”他想说什么,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巨大的罪恶感和灭顶的绝望彻底淹没了他。他看到了哥哥眼中清晰的困惑和越来越深的担忧,这比任何斥责都让他痛苦万倍!
他再也无法承受,猛地转身,像一只彻底被击垮的、慌不择路的野兽,朝着与宿舍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沉沉的夜色里,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景阳——!”白景辰的呼唤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在寂静的湖边回荡。他立刻拔腿追去,心脏狂跳,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弟弟最后那个眼神…那里面蕴含的痛苦和绝望,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那绝不仅仅是因为林薇!
他必须找到他!立刻!马上!
而此刻,白景阳在冰冷的夜风中狂奔,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汹涌而出。他完了。他彻底暴露了。哥哥一定会知道的…他这份肮脏的、不可饶恕的感情…他毁了所有的一切…他毁了哥哥…
他只想逃离这个世界,或者…彻底毁灭自己。临界点,在那一推、一触、一眼之间,轰然破碎。风暴,终于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