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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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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的华国刚刚步入漫长的冬季。虽说现在还没有刺骨的冷意,但凉飕飕的北风吹在边境外自由区残破灰暗的街道上,还是让人不禁生出一阵寒意。

全球气候变暖在这几百年间愈演愈烈,人类即使拼劲全力想扭转乾坤,也没能阻挡二百多年前的那场世纪洪灾。四个洲,上百个国家和地区被高涨的海水无情吞没,人类伤亡无数,更有数以亿计及时逃到内陆的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后来由于可耕种土地面积急剧缩减,生物物种多样性断崖式下跌,再加上季节性气候不复存在,大部分地区一年不是夏天就是冬天,昼夜温差极大,即使有转基因抗寒抗暑农作物,也难以维持庞大的一百亿人口。大规模的饥荒引发了长达五十余年,史称“寒海之乱“的全球动乱。那五十多年间饿殍遍野,哀鸿遍地,加上肩背相望的资源争夺战,兵连祸结让这个星球沦为阿鼻地狱。

直到最后,只剩下不到当初十分之一人口的人类,为了不陷在自我毁灭的深渊,不得不团结起来以抵抗自然的屠戮。于是战乱停息,所有的国家开始重组,政治体制和法律体系也都开始被推倒重建。

长年的饥荒与战乱,令整个世界满目疮痍。

百废待兴的人类社会,为了让“人”这个物种能够延续下去,重建的各国联合颁布了一些在之前看来,是侵犯人权的法律规定。例如,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和最低的成本恢复人类经济文明,除有特殊才能的人之外,个人工作由各级政府按规定分配。

每日工作时长为12个小时,并分为日班夜班制,全年无休,以便让经济链条上的每个零件,都日夜不停的产生利益。所有的商业、工业和农业行为等均属政府行为,个人所得利益皆为国家所得,每人每日生活所需由相关部门统一分配。

那些有特殊才能的人,例如在科学,文学或是艺术方面有天赋的人,需经过层层筛选,最终获得相关职位。当然,这些人唯一拥有的特殊权利就是能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然而一旦有人尸位素餐,Ta就会被淘汰,进入普通岗位任职。

再例如,为了控制人口数量,防止再次爆发饥荒,各国联合规定,所有具备生产能力的女性必须在准备怀孕前,上报相关部门进行审批,只有审批通过后,才能合法产子。

这些“反人类”的规定,引起了当时许多人的不满与抗议。他们高声呐喊自己不可能承认这些“反人类”的条文,是无国的自由主义者。因为事实证明,任何国家都不能让其每个子民在“寒海之乱”的动荡里安然度日,更何况要履行那些可笑的社会义务简直就是放弃了自己的人权。这些人认为,与其像奴隶一样被国家与政府肆意操控摆布,成为只为国家机器贡献的社畜,不如依靠自己的力量,不受约束地自由生活。

于是,在战乱历经千难万阻终于平息的一年以后,准新法案刚一颁布,世界各地的大规模抗议游行活动就如同火山喷发般爆发了。人们的不满与愤怒像一层层的火山灰,遮住了地平线升起的朝阳。

参加抗议的人数量庞大,而且其中不乏在“寒海之乱”中仅存的某些高知分子与社会精英。他们不愿加入任何一个重建国家国籍,不接受任何其他人的领导或任何法律制约,他们宣扬人权,反对国家与政府的绝对操控。这场抗议愈演愈烈,几乎演变成了新一轮的全球动乱。最终重建的联合国不得不妥协,同意存在无国籍人士,并设立自由区,签订《自由协议》。

《自由协议》规定无国籍人士也就是自由民,在自由区内完全自由,不属于任何国家,并不受任何国家或政府的约束。自由区可与其他国家进行贸易往来,交易资源。在向边境出入管理局上报并获得通行证后,自由民可以出入其他国家,同样,各国的人也可以出入自由区。在自由区内,自由民行为只依靠自由区特别法和自由区人类道德准则,对自由民的行为进行管理约束。

然而,自由区风平浪静的自由生活只维持了不到五年便轰然崩塌。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一夜之间,整个自由区如同人间炼狱,暴乱四起,白骨露野。由于在自由区没有政府,法律与军队,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那场持续了五十多年的“寒海之乱“在继续上演。

这场名为“自由之殇”的动乱持续了整整三年。当时,少数自由民从自由区出逃至各国避难,并要求加入各国国籍,而没有离开自由区的人,则自此过上了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生活。自由区从这场暴乱开始便一蹶不振,以至于直到今天,自由区的占地面积已经缩减到当年的三分之一,自由民也要么是穷凶恶极的暴徒,要么是一无所有的底层人。

自由区没有任何政府部门,法律法规也形同虚设,也更不可能有警署这种行政机关和执法部门存在。为了维护表面的风平浪静,自由区在几十年前投票决定同意重建联合国提议的,由边境各国派出警员组成自由区警队,来维护自由区正常秩序。

自由区警队通常坐落于边境国与自由区边界处,警队的队员也都住在警队宿舍,平时甚少外出。因自由民不受各国政府或法规约束,自由区警队其实相当于形同虚设。除了出了人命案需要警队到现场确认死者是否为自由民,顺便运运尸体外,平时也就是偶尔制止一下出现在警队所在区域附近的烧杀抢掠,或者强抢民男民女这样的琐事。对,只能制止。因为就算是抓了人,警队也没任何依据和权力制裁人家。

说白了,现在的自由区就是恶人窟。

而那些被警署扔进恶人窟的警员往往自暴自弃,觉得无比憋屈的同时,又觉得前途无望,程焱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

程焱和商煜晚他们分开后直接回了警队。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该吃饭的点。程焱的一贯作风,就是去警队食堂随便打点菜凑活。虽然警队宿舍条件非常好,每人都有个一百多平米一室一厅的公寓,也有做饭的条件,可他一个单身独居的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儿,也没必要吃的多细致。没天天吃方便食品,已经算是对得起他自己的身体了。

程焱把饭菜打包带回了家,随手放到恒温箱里。他大早上被拎到那片小树林的案发现场忙活到现在,有点犯困,又想着今天应该没别的什么事情,索性不如先睡一觉,醒了再吃。他躺倒在床上,仰面朝天,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想要尽快进入睡眠状态。可没一会儿,他又缓缓地把眼睛睁开了。

即使他现在已经非常疲困,可就是无法入睡。程焱总觉得那具尸体横在他眼前挥之不去,那个死人诡异而平静的面容像是刻在了他的心里。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应该不会是自由民,那他为什么会被抛尸到那片小树林里?难道是仇杀?可他为什么会被开颅,连大脑都被那个变态杀手弄走了。这件事怎么想都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程焱居然还在想这件事。他在自由区这些年,其实已经见惯了无名白骨曝尸荒野,但死的大多是些无人问津的自由民。不是自由民,死在了自由区,死状还如此奇怪的,还真是头一遭。

“铃……”

程焱的腕机突然响了起来,把他从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疑问中拽回现实。他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是队里小张打来的,今天中午是他在警队值班。

“程队程队,不不不,不好了。”小张这孩子一着急就开始结巴。

程焱紧皱着眉头,尽量耐着性子问道:“你别着急,慢慢说,怎么了?”

“我们刚把那两个今天早上来报案的老太太放了回去,她们过了四十多分钟又跑回警队了。俩人在回去的路上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而且,而且脑袋也被开了!现在她们吓得半死,说什么都不肯走了,程队您赶紧来一趟吧!”

程焱听到这话腾得坐了起来:“艹!今天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成,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商煜晚接到程焱打来的语音时,已经快和章泽到市局了。

他从现场一出来就给自己的机车下了指令,让它自行开回市局,然后堂而皇之地跑去蹭章泽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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