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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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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走后,苏云归坐到床边,望向昏睡中的陆长明,只见陆长明忽然眉头紧蹙,与此同时,苏云归胸口的同心符忽然也能感受到陆长明的心绪。

陆长明已然在幻境中苏醒……

夜色如墨,阴雨绵绵。细密的雨丝在风中斜织成网,将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湿冷的黑暗中。远处偶尔闪过一道惨白的电光,短暂地照亮了泥泞的小路,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雨水顺着破败的屋檐滴落,在坑洼的土地上溅起朵朵泥水。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草木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道旁的枯树在风中摇曳,扭曲的枝桠如同干瘦的鬼手,在雨幕中张牙舞爪。

黑暗中,隐约可见几点幽绿的磷火飘浮不定,时隐时现。雨越下越大,积水的地面上泛起诡异的微光。

陆长明漫无目的地在这泥泞道路上行走,此刻他浑身已被雨水打湿,冰冷的雨水击打在他白皙的脸庞,打的生疼,他有一些睁不开眼睛。脚边的长袍被地上溅起的泥泞污染。

自从刚刚苏醒,他便不清楚自己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只能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试图在村中拉一个人问问。

可是走了半天,不见半个人影。

村中白雾如纱,在绵密的雨幕中缓缓流动。那几点幽绿的磷火在白雾中若隐若现,更添几分诡谲阴森。陆长明艰难地在雾中前行,忽然瞥见前方隐约现出一个人形轮廓。他抬手抹去眼睫上挂着的雨水,眯起被雨水模糊的双眼,努力想要看清——

当他穿过浓雾走近时,眼前的景象让陆长明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一个身着泛黄白色丧服的无头身影正静立雨中。那枯瘦如柴的身躯脖颈处切口平整得可怕,左手提着一盏破旧的白色灯笼,右手撑着一把褪色的油纸伞。更骇人的是,灯笼里竟盛放着一颗人头!那颗头颅面色惨白如纸,被雨水浸泡得浮肿起皱,双眼完全被黏稠的鲜血包裹,血水混着雨水不断从灯笼底部的缝隙渗出,在寂静的雨夜中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在泥地上汇成一滩暗红。

陆长明转身就逃,粗重的喘息声在雨夜中格外清晰。可无论他跑得多快,身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始终如影随形。直到他力竭跌倒在泥泞中,浑身沾满污秽的泥水,那鬼影却停在了数步之外。灯笼里的头颅突然咧开嘴,鲜血不断从眼角涌出,在惨白的脸上划出两道刺目的红痕:“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声音如同指甲刮过陶罐。

陆长明强忍胃部翻涌的恐惧:“什……什么忙?”

“我找不到我的身体了……”头颅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嘴角机械地开合着,露出黑黄的牙齿。

陆长明颤抖着指向无头身躯:“你的身体……不就在……”

头颅突然扯出一个扭曲到不可思议程度的笑容,面部褶皱被这个动作牵扯得更加狰狞:“那你能……能把我的头放回去吗?”说话间,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就在陆长明惊恐地往后蹭着退去时,浓雾中传来一个如同枯叶摩擦般的苍老声音:“别答应。”一位佝偻得几乎对折的老者拄着被雨水浸黑的竹竿缓步而来,纸伞下的面容枯瘦凹陷得如同骷髅,“若你答应……下一个提灯笼的……就会是你……”每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息。

陆长明依言拒绝,无头鬼发出不甘的呜咽声,悻悻离去,身影渐渐消融在雨雾中。

“多……多谢老伯相救。”陆长明声音仍在发抖。

“举手之劳。”老者费力地从吸饱雨水的泥地中拔出竹竿,上面粘连着黑色的泥浆,“外……外乡人?”

“是……吧”陆长明此刻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此处。

“雨大……先随我回去吧……”老者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老者的茅草屋低矮破败,茅草稀疏的屋顶多处漏雨,下面摆着接水的木桶,水面上漂浮着茅草屑。昏黄摇曳的烛光下,一位瘦小得如同孩童的老妇人静坐桌旁,花白的头发稀疏得能看见头皮。见陆长明进屋,她那浑浊的瞳孔微震,随即颤巍巍地扶着桌沿起身,枯枝般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指甲缝里满是黑垢:“小伙子……细皮嫩肉的……”直到老者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才依依不舍地蹒跚回房,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老者将陆长明引至偏室,递来一套打着补丁但洗得发白的干净粗布衣物。狭小的房间里弥漫着霉味,仅容一张木床,陆长明脱下身上湿透的衣物,换上老者给的干净的粗布衣物,虽然布料粗糙,但好在干爽。

陆长明还想再问老者一些具体情况,比如这是何地,他为何会在此,刚才的无头鬼是什么情况,但是那老者枯瘦的身躯似乎再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便寻思着明日再问。

陆长明躺在床上,原本紧绷着的神经此时在安静的环境中逐渐得到放松,或许是过于疲惫,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天光已然放晴。金灿灿的阳光穿透茅草屋的缝隙,在潮湿的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长明推开吱呀作响的屋门,发现昨夜的老妇人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枯瘦如柴的身躯纹丝不动地坐在木桌旁,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陆长明上前行礼问好,老妇人却恍若未闻,干瘪的嘴唇紧闭着,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踏出屋外,昨夜的雨水在泥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水洼,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村中的景象终于完全展现在眼前——低矮破败的茅草屋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茅草稀疏的屋顶多处塌陷。几个形容枯槁的村民在村中缓慢地挪动着,他们个个瘦得皮包骨头,深陷的眼窝里嵌着呆滞无神的眼珠,行走时嶙峋的骨架在松垮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陆长明遍寻不着昨夜的老伯,只得拦住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那女子面色惨白如纸,干裂的嘴唇上结着厚厚的血痂,瘦削的脸颊深深凹陷。

“这位姑娘,请问这是何处?”陆长明拱手问道。

女子迟缓地转动眼珠,空洞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不……知道……”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陆长明疑惑:是这村中之人怎会不知道这是何地?

这时,一个佝偻着背的男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近,他的脚踝瘦得只剩一层皮,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我们都……不知道……”男子气若游丝地说,“有意识时……就在这了……”

话音未落,那女子突然直挺挺地向前栽倒。陆长明急忙上前搀扶,却在触碰到她的瞬间骇然发现——那具躯体正在他手中迅速干瘪腐朽!转瞬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化作了一具森森白骨,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对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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