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1页）

药师谷。

乌付其枯瘦的手指捏着一册残破的医书，书脊早已松散，纸页泛黄卷边，像是被摩挲了千百遍。他将书举得老远，手臂绷直，眯缝着眼去辨认那些模糊的墨迹。

他眉头紧锁，眼周的皱纹层层叠叠地堆挤起来，几乎将那双本就细小的眼睛淹没在褶皱里。

药童捧着竹篮在一旁静候。乌付其另一只手在药材间缓缓拨弄，手背上褐色的老年斑如同枯叶上的虫蛀痕迹，指节嶙峋凸起，像是几截风干的树枝。

“当归……”他拿起一味药材将其丢在了面前的大锅里，锅中热气沸腾，散发着各类药材煮后的奇妙气味，但并不难闻。

“老乌，又在炼药呢。”

乌付其分出一瞬的视线看清来人后，随即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悠悠道：“什么风把九尾狐族少主吹来了。”

冉水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走到乌付其身旁，扯了扯他那齐到胸前的白须，说道：“你这破地方，来一次熏得我身上药味洗都洗不掉，要不是妖尊吩咐，我才不愿意来呢。”

乌付其被他扯得嘴唇泛疼，立马用挑药材的手把冉水的手拍到一边，说道：“没大没小的。”然后将医术收起，放在一旁堆满医术的木桌上，他揉了揉乱的如同鸡窝般的白发，说道：“妖尊他老人家生病了？”

“不是。”

乌付其皱眉：“他走火入魔了？”

“也不是。”

乌付其沉吟片刻，恍然大悟一般：“他要死了！”

“……”冉水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搐，他叹了口气，说道：“老乌啊，你能不能盼妖尊一点好啊。”

“那你说妖尊让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冉水从胸前又拿出了他那柄折扇开始晃悠，故作玄妙地说道：“救人。”

“那走吧去救呗。”乌付其一脸莫名其妙，就这点小事还在那装模做样。说罢便准备拿上医箱。

“老乌啊……”冉水又将折扇收起，用扇身从后面戳了戳乌付其那枯瘦的肩膀，继续说道：“为了让你等会儿不在现场暴怒，我还是得提前告知你。”

乌付其疑惑：“何事？”

“此次是真的救人……还是……人修。”

“……”

“……”

“……”

乌付其的神情逐渐由平淡变为愤怒，胸腔也开始剧烈起伏，随即将身旁桌案一拍，虽然是枯瘦的手，但硬生生将桌案拍碎，上面的医书全都散落在地。

他怒吼道：“妖尊他疯了嘛？救人修，你告诉妖尊，除非我死，否则坚决不救！”

冉水早就料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曾经派出不少弟子前往人界寻找草药，但是大部分皆被人修所杀，难得有逃命回到妖界的，乌付其早已对人修痛恨于心。

但是妖尊所令，无人不敢不尊。

冉水叹了口气，道：“妖尊行事定有其考虑，你还是先去救治吧，我要是叫不动你，也得跟着遭殃。”

乌付其怒意未消，瞥了眼冉水，道：“我要是救了人修，就对不起我那些惨死于人修之手的徒儿！你好歹是狐族少主，妖尊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冉水郑重道：“老乌，你别如此执迷不悟了，我亦知你心中对人修的痛恶，妖族上下谁人不是如此，但妖尊行事雷厉风行，不听他号令之人，就算你是妖界长老，也会受惩，别忘了，你这药师谷这几千年来因为你的臭脾气被妖尊端过多少次！”

冉水拍了拍乌付其的背，以作安抚，随而继续道：“你先将人救治，后面的事情再听妖尊吩咐，万一是妖尊是为了拿这两位人修换被关押的妖族同伴呢？”

许是冉水之言确实有用，乌付其神情逐渐舒缓，又沉默了片刻，许是在心中纠结，随后，他提着大药箱，对冉水道：“走罢。”

玉城将二人安置在柏英宫中的一处偏殿，随即便候在一旁。

陆长明尽管此刻对于妖尊的决定云里雾里，但却无心想太多。

不管那妖尊出于何种原因没有杀他们，只要活着就好。

他将苏云归安置于床榻，将其衣物脱去，但是，衣物并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褪去，衣上已被染透鲜血，胸前被刀刃刺下了十几处伤痕，周边的血液已经干涸，将伤口附近的衣布仅仅粘在切割的血肉之上，周围还沾着细小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