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讲完的夜（第2页）

舟云霁的声音就像是投入浪花中的石子，毫无回响。他用书脊敲了几下讲桌，底下传来稀稀拉拉的翻找声和此起彼伏的咂嘴声。

上课十多分钟，沸腾的班级才终于安静了一点，只留下唰唰的写字声和窸窸窣窣的私语声。

舟云霁随意地扫了一眼，五花八门习题和作业摆在桌面上，零星几本课外书后挡着早已进入深度睡眠的学生，他对此也习以为常。

偷偷瞟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吧，舟云霁被这样的想法驱使着，眼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坐姿不算端的林散正半趴在桌子上写着笔记，他专注地盯着桌面，完全没有理会一直在旁边犯贱的同桌。

既然林散还在认真听课，舟云霁松了口气，至少……他们还能维持最普通的关系吧。

早上林散的模样如弹窗广告般又在舟云霁的眼前浮现，一个上午逐渐恢复往日平静的心脏又被突如其来的抽痛捆住。

他连忙拿起讲台上的被子，有些凉了的白开水从喉咙里滑过，不适感才有些缓解。

讲完试卷的最后几分钟，舟云没有别的安排，便找了个《雷雨》的舞台剧给他们看。

本想着能让班里的学生安分一会儿，但即使是去年学过的课文，他们在看到那伦理混乱的感情关系时还是要哄堂大笑。

“你们再发出声音我就关了啊。”为了不挡着他们，自觉站到门口的舟云霁提醒着，其实根本无人在意。

舟云霁也没了法，只能走到教室后面。许是带了私心的，他站在第一大组后面。视频已经放到了一半，林散却一次也没抬起头，手上的笔仍没有放下，在写写画画着什么。

舟云霁来教书几年，眼镜度数有些不够了，只能模糊地看见平摊在桌面上的是一本湖蓝色的软□□本，并非他做语文笔记常用的牛皮纸本子。

他在写什么？舟云霁骗过头不去看林散，脑中却仍忍不住想着这个问题。

应该不是其他学科的笔记，那是……这个年纪的文科生，不会在写什么热血少年小说？

舟云霁想起自己上高中时的行为，上课写小说，下课去找个角落躲着老师看小说，因为上课看小说太容易被发现了。

……不……舟云霁又偷瞟了一眼林散的背影都是穿着相同校服的学生，他却总能在人群中被一眼看见，这样的学生……也不会干那种中二的事情吧。

“到底是在写什么啊……”舟云霁的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老师请让一下，挡住了。”身侧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刚刚胡思乱想的时候竟不自觉地走到了林散的旁边。

喂！不要说那么大声啊！舟云霁差点去捂那个学生的嘴，他挪了两步让出空间，这

才敢抬眼看林散的反应。不知是不是教室太吵，林散没有回头，舟云霁见这样才松了……口气。

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林散的本子，却在看清内容时愣住了。

6。5周二

昨天晚上情绪有点崩溃在校门口徘徊，太晚打不到车却在校门口正巧碰到我躲了我一天的老师，不知为什么他把我带回了他家。舟老师家很简洁，没有什么家具，却莫名的充斥着生活的气息，是因为茶几上和阳台里的绿植吗？一共有五盆。

舟老师身上的薄荷味源于他的洗发水，起很好闻。他的头发总有几簇像羽冠一样翘起来，穿绿色衣服的他像热带雨林的鸟。我强拉着他给他吹干了头发，他一直挣扎像那只蠢兔子，他的头发很软，捏起来很舒服。

但是后面……

后面的文字被林散的手臂挡住了，但前面的文字也足够硬控舟云霁几秒。林散就这么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光明正大地写这么……的内容！还有什么叫热带雨林的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