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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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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碾过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言蹊推开车窗看向窗外,盰州府距离京城千里之遥,与京城的干燥温热不同,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城内的街市还算热闹,摊贩的吆喝声与客人的还价声交织在一起,看起来祥和平乐。可言蹊还是很快察觉出异样,往来的百姓身上的衣服虽然简朴但却是簇新的,虽无华丽的纹路和耀眼的光泽,但所用布料却太统一了,针脚也相差无几。

他们的目光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走路时会下意识收拢衣摆,连抬手拂过衣襟的动作都透着过分的谨慎,看似人来人往,但每个人擦肩而过时却都会下意识错开两步,仿佛生怕碰到彼此。

更让言蹊在意的是城内太干净了,道路缝隙里连半片落叶、一粒尘土也无,就连墙角、巷尾这些最容易藏污纳垢的地方也洁净如初。这般“洁净”可太熟悉了,透着一股刻意的规整,让言蹊在心里暗笑。

不多时,一行人就被引到了知府衙门,盰州知府古修齐早已在门前等候。言蹊看见他的一瞬间眼睛微微睁大,这和兄长长的有七八分相似。古修齐身材忻长面容俊逸,身着藏青色官袍,眉宇间带着几分书卷气。

一见到康王和言蹊等人,他立刻拱手行礼,脸上露出温和儒雅的笑:“盰州知府古修齐参见王爷。早闻王爷将至,下官已备妥住处与膳食,诸位一路舟车劳顿,待诸位歇息片刻便可用膳了。”

言蹊和燕飞渡要了一间房,一进去燕飞渡就开口说道:“离京时这人就在角落看着我们。”

“谁?”言蹊诧异的回头看向他。

“那个古知府。”

言蹊眉头一挑对于此事并不意外,倒是对燕飞渡如何认出来的比较好奇。

“他虽带了面具,但身形未改,而且有一样东西是改不了的。”

言蹊好奇问道:“是什么?”

“眼睛。”

接下来几日,古修齐对康王与言蹊的生活照料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每日膳食虽不精致但十分可口,住处虽不雅致但一应俱全,只除了每次出门都必须要带上的一双眼睛。

走在盰州街道上,言蹊故作赞叹道:“古知府可真厉害啊,整个盰州都衣食富足,我来了这么几天连一个乞儿都没看到。”

卖货的小贩掀起眼皮看了言蹊一眼,不过瞬息便垂了下去。言蹊不动声色的瞄了他一眼,很快便挑中了一个纯白的大海螺。

言蹊握着海螺回了府衙径直往康王住处走去,半个时辰后方才出来,一出来便去找古修齐告辞要去海城县。

古修齐惊讶了一瞬,随即劝道:“海城近日恰逢风潮,海路难行,陆路也多有泥泞,大人此时去海城县,只怕会有危险。”

言蹊满不在乎道:“不过是道路泥泞而已,能有什么危险,更何况我奉皇命查赋税一事,海城县是必须要去的。”

“海城县不过是一个小县,不值当言郎中跑一趟,不如本官派人去跑一趟,将赋税整理好,大人只需在府城查阅便可。”

古修齐话里话外都在阻拦言蹊前往海城的脚步,温和儒雅的笑容背后仿佛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

“古知府说笑了,我既承皇命而来,自当尽臣子之能,”言蹊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古修齐,“赋税关乎百姓生计,若由人代查,一来耽误时间,二来恐有人从中作梗。我既领了监察之职,便该亲自前往。”

言蹊勾起唇角意味深长的说道:“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

古修齐似是没有发觉他的试探,从容不迫的颔首赞同言蹊的话,对着他又是好一通夸奖。

“罢了,既然言郎中一片为民之心,本官再劝阻反倒显得心中有鬼。”古修齐无奈的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副虽忧虑但不得不妥协的神情:“既如此,还请言郎中稍后,本官派两个熟悉路线的差役随行,也好照应一二。”

“那就多谢古知府了。”

目送言蹊离开,古修齐笑容未改,眼里的温度却是慢慢降了下来,仿若经年不化的寒冰,里面还潜藏着一丝阴鸷。

一个人影从柜子里钻了出来,身形魁梧面容凶悍,正是那金奇。

古修齐兀自喃喃道:“风雨欲来,道路难行,年轻啊年轻。”

次日一早,言蹊就带着一队人马准备出发,看到随行队伍里的金奇一愣:“这人?”

古修齐上前一步笑着解释:“这是金奇金捕头,昨日刚回来,大人别看他面相凶恶,实则最是憨傻。”

言蹊不置可否:“古大人不必送了,出发。”

马车摇摇晃晃往城外走去,古修齐站在府衙口眯着眼睛静默半晌才轻笑一声,转头又是一副儒雅随和的样子去与康王攀谈。

果然如古修齐所言,前往海城县的道路泥泞难行,车轮更是时常陷入泥潭中,几经拖拽才能脱困,无端耗费了更多时日,让言蹊心烦不已。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言蹊眉头紧皱暗下决心:回京以后一定要第一时间上奏皇帝加快生产水泥,先将各地道路修好再说。毕竟要想富先修路,这糟心的破路纵有再好的东西也送不出去卖不上价,百姓如何能富足,国库如何能丰盈。

这般走走停停五日后,一场由风潮引发的暴雨骤然而至,打的一行人措手不及狼狈不堪,好不容易才寻到一间破庙暂避。来不及休息,众人便分头行动,有的去捡拾枯枝生火驱寒,有的则着手清扫庙内灰尘蛛网。

言蹊拧着湿透的衣袖和滴水的发尾,被风一吹打了一个喷嚏。

就在此时,庙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言蹊心头一凛,脚步一转就退到了燕飞渡身后。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名浑身浴血的男子就踉跄着冲进了破庙里,被雨水冲刷的伤口翻卷着泛着白。

言蹊望向他的身后,一群身着黑衣、手持利刃的人正紧追其后,杀气腾腾地逼近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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