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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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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瞬间弥漫开那股令人作呕的、浓重的、铁锈般的腥气,几乎让你窒息。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瞬间压缩。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变成了一部无声的、缓慢播放的黑白默片。

你看到人们张着嘴在奔跑,看到有人捂着嘴在哭泣,看到卡车司机惨白着脸下车,看到真一郎那几个在店里的部下疯了一样冲出来……

但你什么也听不见。

你的世界,在那一片无尽蔓延的猩红中,彻底失去了声音和色彩,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生命啊,它就是这样脆弱不堪,像一个精致却易碎的玻璃制品,前一刻还在电话里笑着对你说

“晚上想吃寿司了,安”的、鲜活热烈的恋人,下一刻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破碎的、毫无生气的躯体。

所有的未来,所有的承诺,所有对幸福的憧憬,都在那一声刺耳扭曲的撞击声中,化为乌有,随风飘散。

你的世界,崩塌了。

不是缓慢的侵蚀,而是瞬间的、彻底的、毁灭性的崩塌。

之后的日子,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无法分辨颜色的灰暗。

你参加了他的葬礼,看着他平时那群吵吵闹闹、生机勃勃的部下们哭得不能自已,像一群失去了头狼的幼兽;

看着他的家人——强忍着悲痛的爷爷、哭得几乎晕厥的艾玛、还有那个绷着小脸、嘴唇抿得死死的、眼神漆黑如同浓墨、却比任何人都站得笔直的小男孩Mikey万次郎。

——整个家庭都沉浸在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悲痛中。

你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站着,穿着一身黑裙,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苍白美丽的木偶。

眼泪早已在前几个不眠之夜里流干了。

你休学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有人都以为你慢慢走出来了。

因为你开始重新回到学校上课,开始机械地吃饭睡觉,开始对前来关心你的同学和老师露出苍白但得体的、练习过无数次的微笑。

只有你自己知道,内心那个被真一郎离开而撕开的巨大黑洞从未愈合,只是在日复一日的正常伪装下悄悄地溃烂、化脓。

爱这种东西,就是很奇妙。

真一郎给你的爱让你曾经勇敢到以为可以对抗全世界。

而失去他的爱,则抽干了你所有的力气和希望,让你变得无比懦弱,懦弱到只想彻底逃避这个没有了他的、冰冷无趣的世界。

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年,他的忌日。

你穿上了他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仔细地、一丝不苟地梳好了你那一头失去了光泽的金色长发,镜子里那双碧蓝的眼睛里是一片沉寂的、不起波澜的死水。

你抱着一束新鲜的、沾着露水的白色菊花,去了他长眠的墓地。

他的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前面放着几束显然是刚换不久的鲜花和供品,看得出家人经常来看他。

墓碑前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男孩,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一头金色的短发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背影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孤寂和沉重。

你走近了,脚步声惊动了他。

他听到声音,回过头来。

那一刻,你的呼吸几乎瞬间停滞。

那双眼睛……漆黑的,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深邃得看不见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深藏的戾气。

和真一郎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部轮廓,只是更加稚嫩,线条更加锐利冰冷,紧绷着,写满了防备和疏离。

是佐野万次郎,真一郎那个小他十岁的弟弟。

你只在家族聚会和葬礼上见过他几次,他总是沉默地跟在哥哥身后,或者被妹妹艾玛牵着,很少说话,眼神却锐利得惊人。

“Mikey君。”

你轻声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木头。

男孩看着你,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眼神里带着冷静的打量和一种超越年龄的沉寂。

他对你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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