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债(第2页)
他凑近前面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壮汉。那壮汉剃着锃亮的光头,穿着紧身黑色背心,暴露出夸张的肱二头肌和布满青筋的粗壮手臂,黑熊般一身粗肉,铁牛似遍体顽皮。
他正是帮派里最能打的双花红棍,人称“暴熊”的刘猛。
黄毛极力压低声音,恐惧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前、前几天不是有两个…两个精壮得吓人、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找到咱们老大,把安平那小子的债连本带利都还清了吗?还、还特别警告咱们,别再招惹这小子……”
他不敢再说下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看这地方…他妈的天还没黑就静得像坟地一样!这会子正是做晚饭的时候,一个人影都没有,电视声、炒菜声都听不见!太邪门了!大哥…要、要不咱撤吧?这钱…这钱咱别要了!”
“啪!”光头壮汉刘猛反手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狠狠扇在黄毛脸上!那力道极大,黄毛惨叫一声,直接被扇倒在地,嘴角瞬间破裂,溢出鲜血。
“撤你妈!”刘猛啐了一口,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凶光毕露,狰狞的脸上横肉抽搐,“那几个杂碎,还能有老子我能打?那天是老子不在!要是让老子碰上,早他妈把他们屎都打出来,扔出去喂狗了!还轮得到他们逞威风?!”
声如洪钟,在死寂的巷子里回荡。
他对自己这身从小打熬、经历过无数次街头血战练就的功夫极度自信,等闲十来个人近不了身,只觉得黄毛的恐惧无比可笑。
他回头,对后面跟着的十几个,虽然也面露怯意但明显更信服他武力值的小弟们吼道:“都他妈给老子精神点!屁大点事就吓尿了?”
小弟们看着暴熊大哥发威,稍微壮起点胆子,举起手里的棍棒钢管,响应声却依然没什么底气。这条巷子的寂静,太不正常了,像一块冰,压在每个人心头。
刘猛唾沫星子横飞,眼睛不屑地扫过身边这群瑟瑟发抖的怂包,压根没把环境的异常当回事,只觉得是这帮废物自己吓自己。
他按照自己那套简单蛮横的逻辑啐骂道:
“操!老大也是越活越回去了!被两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吓破胆了?钱还了又怎么样?还了钱,这规矩就没了?这孝敬就能断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愈发蛮横:
“他妈的!还钱?还钱了不起啊?!还钱就能不打声招呼,就能跳过老子了?!这分明就是没把老子放在眼里!”
他眼中冒出贪婪又凶悍的光,捏了捏砂钵大的拳头,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等会儿那小子回来,正好试他一试!要是他不知道这回事…嘿嘿,那算他倒霉,正好让老子教教他什么叫规矩!以前的账清了,以后的保护费可不能少!他要是敢不给,或是敢骗老子…”
他狞笑一声,露出森白的牙齿,如同食人血肉的野兽:
“老子就亲手拆了他全身的骨头!正好让道上的人都看看,不把老子暴熊放在眼里是什么下场!”
黄毛捂着高高肿起的脸颊趴在地上,心里疯狂地哀嚎呐喊:大哥!那俩来还钱的主,那气场根本不是咱们这种道上的打手啊!那是真正见过血、要人命的主!那眼神扫过来,我他妈差点尿裤子!这钱只怕是有命拿没命花!
可他偷眼瞥见刘猛那副横肉紧绷、凶光毕露的骇人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一个字也不敢吐出来,只能把恐惧死死摁在肚子里。
他们在阴影里又焦躁地潜伏了一会儿,巷口始终不见安平的身影。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被吞没,浓重的黑暗笼罩了小巷。
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冰冷的视线刮过他们的皮肤,激起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寒。
“大、大哥…”另一个小弟声音发抖,“这地方…我、我总觉得毛毛的…好像有东西在暗地里盯着我们…”
“盯你妈!”刘猛烦躁地低吼一声,声调却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些,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他粗壮的脖颈后也确实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他强行将这归咎于太阳落下气温变冷,将所有的莫名心悸和不安转化为对安平炽盛的怒火。
“妈的!那穷酸小子是不是收到什么风声故意躲着老子?!操他妈的!反了天了!不等了!”
贪婪与愤怒、以及对自身武力的绝对自信,最终彻底压倒了那点源于动物本能的对危险的警觉。
“走!直接抄了他的窝,看他能躲到哪个老鼠洞里!”刘猛恶向胆边生,猛地一挥手,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了最后一丝谨慎的棕熊,带着一群两股战战的小弟,用脚直接把老旧的铁门连着门框都踹倒!
“砰!”的一声巨响。
刘猛一马当先,闯入了那间狭小却异常整洁的出租屋,小弟们迟疑地跟了进去。
他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他们暴力闯入的同时,一个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色激光小点,如同从地狱深处浮现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的后心、头颅等致命位置上。
那些红点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冰冷、漠然,带着绝对精准的死亡气息,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