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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寒比之前沈聿清住在牛棚还要去的勤,陆向阳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那姓沈的到底给邵寒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天傍晚,陆向阳终于堵住了从秦家方向出来的沈聿清,村道上没什么人,只有寒风卷着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

“沈聿清!”陆向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山雨欲来的阴鸷,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沈聿清笼罩在暮色里。

沈聿清脚步顿住,抬起眼,这段时日在邵寒的投喂下他渐渐露出往日的殊色,即便穿着黑色的棉袄,冷清的气质,白皙的面容也能瞬间引人注目,陆向阳在他面前显得有些青涩稚嫩。

他看着陆向阳,眼神平静无波,不再是土炕上那个隐忍沉默、被挤到炕沿的受气包。

“有事?”沈聿清的声音很淡,像拂过冰面的风。

陆向阳逼近一步,拳头在身侧攥紧,指节捏得发白,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我警告过你,离邵寒远点!还是你觉得搬出了牛棚,就不再是“牛鬼蛇神”?”

他的怒火像实质的热浪,喷在沈聿清冰冷的脸上。

沈聿清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陆向阳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那目光深处,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东西,这眼神像针一样刺了陆向阳一下。

“陆向阳,”沈聿清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陆向阳从未听过的、沉静的力量,“腿长在邵寒身上,他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要看谁,是他的自由。”

他顿了顿,迎着陆向阳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了一下,那弧度冷峭又锋利,像淬了冰的刀锋,“你拦不住他,更拦不住我。”

“你……”陆向阳的理智瞬间被这句话点燃,巨大的羞辱感和失控的恐慌让他猛地抬手,一把揪住了沈聿清棉袄的前襟,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那单薄的布料撕裂。

沈聿清被他扯得一个趔趄,身体重重撞在身后粗糙冰冷的土墙上,震得他闷哼一声*,后背生疼。

但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试图去掰开陆向阳的手,只是抬起眼,定定地看着陆向阳因暴怒而赤红的眼睛。

沈聿清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一丝洞悉一切的嘲讽。

第139章青山吞吐古今月,绿树低昂朝暮风(19)^……

“你敢动手吗?”沈聿清的声音因为衣领的压迫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挑衅,“你想让邵寒知道他眼里那个‘正直’的陆向阳,背地里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在陆向阳滚烫的怒火上。

他揪着沈聿清衣领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打下去?就在这村道上?万一让路过的村民看见?甚至让……邵寒知道?陆向阳脑子里轰然作响,瞬间冷静下来。

邵寒那双温和却疏离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看着他,带着无声的失望。

陆向阳可以生气,可以光明正大地警告,唯独不能背后下黑手,不能像个地痞流氓一样动粗,这是他给自己划下的底线,也是他能在邵寒面前理直气壮的依仗。

这依仗,此刻成了捆住他手脚的绳索,他不能动手,至少不能现在动手。

陆向阳的牙关咬得死紧,他死死瞪着沈聿清近在咫尺的,苍白却毫无惧色的脸,那双眼睛里甚至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

巨大的屈辱感和无处发泄的暴怒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最终,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猛地将沈聿清狠狠往墙上一搡,松开了手。

“滚!给我滚远点!”陆向阳喘着粗气,像一头被激怒却无法撕咬的公牛,只能红着眼在原地暴躁地打转,“若你出事牵扯到邵寒,我不会放过……”

“不必你担心,我不会让邵寒因我而受任何伤害。”,沈聿清抬手理了理被扯得凌乱不堪的衣领,动作缓慢而从容,仿佛刚才差点挨揍的人不是他。

他甚至没再看暴怒的陆向阳一眼,只是垂下眼睫,掩去眼底深处一丝复杂的光芒,然后转过身。

沈聿清拖着被撞得生疼的身体,一步一步,沉默而倔强地沿着冰冷的村道,朝着原本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他孤直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覆着薄霜的泥地上,显得格外单薄,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不肯折弯的韧性。

陆向阳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一团团散开。

他看着沈聿清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彻底失控了,妒忌像是火焰烧的他眼尾通红。

深夜,秦家西屋,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黑暗。

沈聿清坐在炕沿,后背被墙撞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他似乎毫无所觉,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手中那封薄薄的信笺上。

信是从遥远的南方寄来的,信封上那熟悉的,属于父亲的刚劲字体,此刻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劫后余生的克制。

指尖划过信纸粗糙的纹理,沈聿清的目光贪婪地吞噬着每一个字,吸收着每一个笔画里蕴含的信息和力量。

“……家中情形已有转圜之机,风波渐息……你母亲日夜悬心,身体尚可……勿忧家中,万望珍重自身……归期,当在不远……”

“归期,当在不远。”

这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聿清的心尖上,带来一阵尖锐的灼痛,随即又被一种近乎眩晕的狂喜和巨大的力量感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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