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第2页)
“好看便值了。”他重新执起茶盏,眼底映着灯笼的光,“就像潘潘的事,咱们如今费心查探,不也是为了让真相‘好看’些?总好过让她蒙冤,成了桩说不清的糊涂账。”
话锋轻轻一转,倒把话题绕回了正事上。璎璎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方才被玉荷花勾走的心思,又落回了沉甸甸的疑虑里。”
璎璎对着那盏玉荷花瘪了瘪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凳边缘的纹路,声音里还带着点含糊:“我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乱糟糟的。想着你这儿清静,过来再跟你捋捋潘潘的事,说不定聊着聊着,就能想出些新头绪。”
李祈安闻言笑了笑,指尖在棋盘上拈起枚黑子,轻轻落在天元位:“来得正巧,我这儿也有件事,也想问问你。”
“什么事?”璎璎立刻坐直了些,眼里的困意散了大半,还以为是官府那边有了消息。
他却没提查案的事,只将那枚黑子在指间转了转,目光落在池里被灯笼照得泛金的水波上,语气带着点回忆的温软:“你还记得元宵那夜吗?咱们在灯市上猜谜,明明赢了那许多的灯,却说什么都不要。”
他转头看她,眼底漾着点促狭的笑意:“当时你说,‘我见过这世上最好看的灯了,这些都比不上’,那时候没来得及问,你说的最好看的灯,如今在哪?”
晚风卷着荷叶的清香漫过来,水榭里的灯笼晃了晃,璎璎望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元宵夜的漫天灯火,耳尖竟微微发烫,下意识攥紧了袖口:“你问这个做什么?跟潘潘的事又不相干。”
“谁说不相干?”李祈安把黑子放回棋罐,“说不定,就相干呢?”
尾音轻轻落在水面上,惊得池里的锦鲤甩了甩尾巴。
“这跟潘潘的事能有什么相干?”璎璎皱起眉,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敲出轻响,眉梢都带着点不解,元宵夜的一盏灯,和如今牵出人命的疑案,怎么看都像是两条走不到一处的路,实在绕得太远了。
李祈安指尖在棋盘边缘划了道浅痕,墨色的纹路被灯笼照得清晰。他目光落在池里碎成一片的月影上,语气倒平静:“暂时还说不清。但世间事往往如此,看似不相干的线,说不定在哪处就缠上了,只要有迹可循,总有能连上的时候。”
璎璎望着他这副笃定的模样,忽然想起元宵灯市的热闹,指尖顿了顿,语气不自觉缓了些:“那盏灯……最后是潘潘买下的。”
她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潘潘当时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漾起点浅痕:“她那天攥着银袋的手都在抖,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说那灯上的流苏好看,要挂在自己院里的海棠树下,夜里能照着花影。”
“如今还在潘府?”李祈安抬眼望过来,眼底的光陡然亮了些,像在乱麻里抓住了根线头,连声音都添了几分急切。
璎璎却摇了摇头,指尖慢慢蜷起来,攥住了袖口的流苏:“不知道。自她出事,潘府里乱成一团,又是报官又是理事,连下人都慌了手脚。我去过两次,特意留意了她院里的位置,没见着那灯。”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她是在府门外遇的事,那灯说不定还落在外头。那种时候,谁还有心思管一盏灯?怕是早被人踩了,或是被风吹到哪个角落去了。”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彼此都懂,那样的乱局里,一盏灯的去留,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水榭里静了片刻,只有晚风卷着荷叶的沙沙声,还有池里锦鲤甩尾的轻响,把沉默衬得格外清晰。
李祈安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点,发出“笃”的一声,打破了寂静:“明日我让官府的人去潘府里外问问,再去灯市附近的巷弄寻寻。就算落了灰,能找到总是好的,说不定灯上沾了什么,或是被谁捡了去,总能看出些什么。”
璎璎望着池里晃动的月影,缓缓点了点头。
风又吹过荷叶,带起一阵清润的香,像把那些悬着的疑虑,也轻轻荡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