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第1页）

梦当然不会是真的。

可现在梦里的场景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的眼前……

她的泪水止不住，一个劲地往下流，视线在模糊和清晰中来回变换。

每分每秒，都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苏格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超出平常的行为。

医生再次对她说了句“节哀”，说完就把母亲推走了。

苏姨和姑姑被医生叫走了，剩下的那几个奚午没怎么见过的亲戚去母亲之前住的病房收拾母亲留下的东西。

走廊里只剩下奚午和苏格两个人。

苏格把已经哭得没有力气的奚午拖到走廊旁的椅子上，轻轻地安抚她。

医院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白得亮眼的光芒从头顶的荧光灯管倾泻而下，却照不见人的影子。墙壁被刷成一种近乎灰白的颜色，让人联想到久置的石膏或那些褪色的记忆。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苦涩气息，那是无数人的希望与绝望交织后留下的味道。

在这里，有很多人死里逃生；在这里，也有人不挥手就轻轻离开……

是走的人痛苦呢，还是留下的人痛苦？

奚午想起自己曾在一部纪录片里看到的场景：在这样的地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不锈钢排椅靠墙摆放，上面坐着姿态各异的等待者。

有人低头刷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空洞的瞳孔里；

有人双手交握，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祈祷；

还有人仰头靠着墙壁，眼神直直地望向天花板，仿佛要穿透层层水泥，看向某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这里，见证了太多的生死别离……

奚午，也成了纪录片里的那些人……

焦虑的、麻木的、痛不欲生的……

奚午的眼泪似乎无法控制。

她紧贴着墙，拳头无力地捶打着冰冷的墙面，那墙面光洁得能映出她流泪的面容，模糊的，也是清晰的。

压抑的呜咽声从她喉咙深处挣扎而出，像是受伤野兽的哀鸣，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应该早一点来……早一点她就能看见母亲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有时间不多来医院看看呢？为什么她总觉得母亲真的能渡过难关？为什么上帝待她如此无情，让一生善良温柔的母亲就这样匆匆离她而去？

苏格蹲下身，他的黑色防风衣下摆拂过地面。他伸出手，试图安抚好奚午的情绪，却被她猛地推开。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奚午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和愤怒，双眼红肿，“为什么不在车站就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毫无准备地面对这些？”

苏格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自己照顾了几个月的女孩，记忆中总是安静乖巧的少女如今被痛苦撕裂，他的心像是被一根绳子紧紧勒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起来在家门口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那时候他以为她是什么不速之客，后来得知真相，她在a市举目无亲，没法照顾生病的母亲，只好来s市寄住，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他心里闪过一阵心疼。

那些日子，苏姨给他打电话回报奚午母亲的消息，他也以为她的母亲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