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第2页)
林一白心中忐忑,暗自向那该死的系统发问:“我……我就偷偷给他送点药,减轻点痛苦,这不算OOC吧?毕竟他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药嘛。”
脑海中一片寂静,系统并未给出任何警告或否定。
“默认就是同意了哦。”林一白立刻喜笑颜开,自觉自己找到了规则的漏洞,之前的郁闷登时被窃喜冲淡。她捏紧了袖中那仅存的几粒基础疗伤药,示意洞口守卫后,悄然贴近了洞穴深处那间特殊的牢房。
就在她悄悄走近,于牢外寻找缝隙,准备将药丸投进去时,里面守卫换岗的细微动静和低语声让她停下了动作。
她将自己更好地藏身黑暗,竖起了耳朵。
只听一个新来的守卫似乎对晏不见很感兴趣,压低声音问同伴:“诶,老大,这小子什么来头?看着细皮嫩肉的,不像个硬骨头,怎么被少宗主用万虫引啃了一遍,现在还能喘气?命挺硬啊!”
另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古怪地嗤笑一声:“硬?此人乃是煞星转世,命还有不硬的说法?”
“哦?怎么说?”那新守卫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那沙哑声音的守卫似乎来了谈兴,语气带着几分鄙夷和猎奇:“听说他出生在‘黑风域’边缘一个穷村子里。生他那晚,天现异象,血月当空,村里唯一的灵井一夜之间干涸见底。接生的产婆一看是个带‘不详’胎记的男婴,当场就说这是灭族之兆,要把他扔去祭妖神。”
林一白的心猛地揪紧。
——她想起来了,晏不见的身世。
“后来呢?”
“后来?他爹娘好歹是修过几天道的,心软没舍得,偷偷养着了。结果——嘿,真被那产婆说中了!”守卫的声音带着一种讲述恐怖故事的快意,“不出两年,村子先是遭了罕见的瘟病,死了大半人,接着又被流窜的盗匪洗劫一空,最后……听说是一头不知道从哪个深渊窜出来的高阶妖兽,直接把村子给踏平了!全村上下百来口人,就他一个当时贪玩跑出去掏鸟蛋的奶娃娃活了下来,趴在父母被啃得不成样子的尸体堆里,饿得啃泥巴,被前来探望的远亲发现时,眼睛都是直的,不会哭也不会笑,像个傻子。”
“嘶……这家伙竟这么邪门?”
“邪门?更邪门的还在后头呢!收养他的那户远亲,不出一年,家里男人进山采药遇了塌方,尸骨无存;女人没多久也染了怪病,浑身溃烂而死。他就这么成了孤儿,在黑风域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野狗似的挣扎长大——这小子根骨好像还有点邪性,吸引妖魔,靠近谁谁倒霉,偏偏自己命硬得像茅坑里的石头,怎么都死不了!你说不是煞星是什么?”
林一白悄悄探头望向牢中——
少年依旧静默垂首,缚于刑架之上,看不清表情。远远望去,姿态平静得仿佛那些残酷的往事与他无关。
她的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襟。
一路走来,究竟听了多少这般的恶意中伤,才能在此时依旧保持平静?
沙哑守卫啐了一口:“再后来,他便被咱们宗门外出寻药人的长老发现了。长老看他这体质奇特,血气旺得反常,简直是天生做药人的好材料,根本不怕他身上的晦气冲撞——咱们妖魔道还怕这个?就顺手给捡了回来,一直关到现在。”
两人发出一阵低沉的、充满恶意的笑声。
林一白听得手心发冷,那一点点因为给晏不见下蛊而产生的愧疚感,此刻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竟不敢看那牢中少年,只趁着两名守卫聊得投入,悄无声息地将那几粒用油纸小心包好的疗伤药,从栅栏的缝隙中精准地弹了进去,正好落在晏不见手边不远处的干草堆上,发出一道几不可闻的轻响。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牢房外的阴影里,心脏砰砰直跳。
她倒是不担心晏不见不吃这药,只因这“玉髓生肌散”虽只是最基础的疗伤药,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妙处——它并非一定要口服才能生效。只要药丸暴露在空气中,便会开始极其缓慢地挥发,散发出无色无味的灵蕴药气,能被伤者周身的毛孔自然而然地吸收,润物细无声地滋养受损的肌体。
虽然效果远不如直接吞服来得迅猛,但胜在隐蔽持续,正适合眼下这种情形。只要药丸在他近旁,她的这点微末心意便不算白费。
她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如同暗夜中一缕无声的风。却不知牢房内,蜷缩在角落的晏不见,在药丸落地的刹那,紧闭的眼睫便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那被痛苦和冰冷麻痹的感官,瞬间捕捉到了那丝细微异响,以及随之飘来的一缕极淡薄、却与地牢腐朽血气格格不入的微涩药香。
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去看那是什么。
长久以来野兽般的生存本能,让他对任何突如其来的变化都保持着极致警惕。
他知道那是什么,也嗅出了来人的气息,他只是不明白——
白日那番话也就罢了,此时她为何又要如此?
这算是什么?新的戏弄吗?
那个妖女……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他的指尖在冰冷的刑架上微微蜷缩,体内万虫啃噬的剧痛依旧汹涌,但那缕意外的药香,却像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投入他原本死寂冰冷的心湖,激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充满疑虑的细微涟漪。
林一白见里面再无动静,以为晏不见未曾察觉,便稍稍安心。
“明日再见了,小大佬。”最后望了一眼那黑暗的角落,她怀着复杂难言的心情,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地牢,融入外面沉沉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