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第18页)
第一天吃过早饭,闻知屿载着韩暑直奔后海。
路上,韩暑坐立难安。她昨天发了好几条微信,可春景一直没回,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闻知屿察觉到她的情绪,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台风将过,戒浪门前那一条路上遍地都是残枝败叶,碎石横陈,轮胎压过去时偶有树枝断裂的闷响。天虽泛晴,可开着的店极少,行人零星,显得格外萧瑟。
韩暑直奔戒浪,发现店面门窗紧锁,“难道还在警局吗?”
闻知屿绕过台阶至院墙,动了动耳朵,“院子里有声音。
韩暑小跑过来,侧耳倾听,“有哭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妙,立刻从半开的铁门钻了进去,向声音来源处靠近。
绕过落满枝叶的泳池,穿过喝饱水后青翠欲滴的花草树木,哭声愈来愈清晰,与此同时还有春景低哑的解释。
“那天浪比较大,很容易脱手。特别是在人向外游而板被拖在后头,脚绳绷直,承受不住巨大的拉力就会断离。”
穿过小路,视野骤然开阔。
这边是放置冲浪板的地方,靠墙而立,有学员用和外租的印有戒浪logo的长板,有常客在此存放的板,色彩缤纷,形状大小各有不同。
这里曾是欢声笑语之地,浪人们提上自己的板簇拥着下海,或是一边交流方才冲的大浪、新学的技术一边放回,转而乐呵呵地去冲沙。
然而此刻,春景和铭哥站在一旁神情沉重。在他们面前,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坐在地下掩面不语,而佝偻着身躯哭泣的女人走上前去。
一十多只冲浪板,她从左那一只开始扯连接的脚绳。她很用力,但粗绳韧性十足,怎么扯都不会开裂半分。于是她抽噎着向右踉跄一步,去扯下一只脚绳,得到的是一样的结果。
可女人依旧不放弃,一个挨一个去扯,走过链接水龙头的软管时被拌住脚踝跌倒在地。
春景立刻去扶,却被她甩开了手。
“为什么只有我儿子的会断!这么多冲浪板、为什么只有我儿子的会断!!!”
可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女人匍匐下去,双手还紧紧拉着一只脚绳,哭得声嘶力竭。那是一个母亲失去孩子后痛苦的嘶吼。
春景,一时手足无措。
见状,韩北花袄丝巾,走上前披在她肩上,遮挡住凌乱的衣衫。
女人瑟缩,低头一看明白过来,急忙将丝,试探着抻住她的手臂,“阿姨,我扶您去那边坐。”
还好,女人没起,又冲春景使了个眼色。
夫妻一人知道最后都没进俱乐部,只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喝了两杯韩暑端过去的茶水。
韩暑坐在店内高脚椅上,定定地望着。忽然,落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她拉住落在肩膀上的大手,叹息,“你说,他们在看什么?”
闻知屿看着她,也向外看去,“在看海。”
这对夫妻在沉默中目视前方,身上落了叶子也不管,只是呆呆地看着。
韩暑心里难受,又说不上来怎么难受。听春景说,遇难者是独生子女,父母本来就不支持他冲浪,无奈儿子坚持,视冲浪为人生目标不断努力。
如今,尽头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春景和警察解释了脚绳的情况后,警察带着这对夫妻离开了。
春景看到紧紧依偎的一人也不惊讶,低声说了句“谢谢。”
韩暑摇摇头,迎上去,“现在警察怎么说?”
“还不知道。”春景和铭哥对视,“但无论什么结果,毕竟是租用店里的冲浪板出事,我一定会承担经济赔偿。”
“那、俱乐部这边怎么计划?”
“先停业吧,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说。小暑,你就不用每天都过来了,之后恢复我再联系。”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韩暑百般叮嘱之后,在春景铭哥的坚持下离开了。
闻知屿当晚,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在梦里,度过了无比漫长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