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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秦误此人手段阴狠,生性狡诈刻薄,也知道他坏事做尽,视人如草芥,纵使神佛在世,也无渡无可渡。
他得知秦误此人后,就再也难以忘怀。
前往大齐之前他曾为秦误卜算过三千卦,卦卦秦误都是死局,而且死局之后秦误再没有生卦,既是秦误将会灰飞烟灭,魂碎魄断,从此以后万千世界,红尘滚滚再无秦误踪迹。
净法那时候寻遍时间无数机缘方法都无从真正留住秦误,秦误必死无疑。
为君卜算三千卦,生机寥寥,如何是好。
当日入朝前,先知老者拦他马车,同他对坐,未卜先知地同他算到了一处,只是他比净法更加高深,他给秦误算到了一处生机,老者说:“这世间是留不得他一个煞星在世,然而天意弄人,这救世佛的红鸾星偏偏就长在他身上。”
“佛动了凡心,还是不是佛?”
净法一定会入世救世,也一定会爱上秦误,走上佛法和秦误之间的抉择。
净法未置可否,他只问:“前辈,有什么方法,能留住他的性命?”
老者回答他:“有法子救这个人的命,只是要你用命换他一条命,他就可以有来生了,但你切记,不要教他作孽太深,否则招惹天罚,魂飞魄散,谁也救不了他。”
净法收敛视线,看着茶桌上浑浊粗糙的茶水,没有言语。
入齐当日,他从正门踏入,一抬眼就看见了秦误,秦误抱着白猫,似笑非笑。
绝顶风流,无边媚色。
净法收回视线,没有看他。
那日之后,净法同秦误过招数次,净法知道秦误故作撩拨,用尽魅术要教他沉迷,也知道秦误性情冷漠,毫无怜悯良善,最是凉薄,无数次甜言蜜语也不过是他的虚假面容,实际上下手又狠又毒,灭人满门眼都不眨。
净法分明看透了他,可还是无从克制。
他还记得秦误为他掌灯,夜深露重,微风撩动,灯火晕开黛瓦陈墙,秦误红袍束身,长身如玉,脊背略微倾斜,轻盈而阴魅,一举一动都恍若撩拨。
净法无从逃脱,他有愧于佛祖,他无从做到静守己心。
他彻底输给了一个张扬又恶毒的人,然而那人种种甜言蜜语,从来无意,可以任意地派人进来毁他佛心清誉,也可以随便唤人进宫,要观赏他溃败模样。
秦误只想要赢他,所以得知他已经动了凡心之后,手段更甚,捏准了净法舍不得动他毫分。
秦误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和净法作对,他好似眼里只有净法了,可是秦误待他,待寻常任何一个人无异,秦误对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极尽撩拨极尽狠毒,或如元昶。
他同元昶是什么关系,他屡次三番地沾染其他味道。
净法一一察觉,然而话却无从脱口,手骨中佛珠拨动,他的心静不下来。
那日净法看见秦误同元昶从书房走出,一边走一边整理衣衫,那一瞬他其实并非无动于衷。
他是恨的,甚至恨得已经入了骨髓,只是他藏得极好,情绪从不外泄。
不过已经过去了,当下秦误是他的。
净法俯身张口咬上秦误的肩颈,虎牙印记扎得深,秦误呜咽一声,想要捶打他。
秦误恨极了这和尚长的两个虎牙,他趁着还有力气,想要继续挣动,却忽然身上的人捏着一只东西,塞入了他的手心里,严严实实地还沾染着温度。
秦误吃力地睁开眼睛,在微微光亮中看清手里的物件
秦误才发现,是一只福袋。
当时他为了撩拨净法,随口要求的福袋,净法没给他,今日净法却塞进了他的手心。
秦误拿着福袋,福袋上同曌明殿内祈福的福袋很大不同。
上面针脚密集,赫然是一针一线认真缝的。
福泽绵长,百岁安康。
第33章堕佛
冬夜霜寒,露重清华,夜雨过后,骤然寒凉,立冬时节已经过去,人间正在酝酿一场大雪,三天三夜过去,天边乌云凝重,正式瑞雪将落的预兆,京城一间客栈里,店小二正在从马车上把这些日子预备的物件卸下来,旅客来来去去,脚步被冷得嘈杂,却都没有停留下来,正是寒意彻骨的冬天,客栈里生意寥寥,店小二卸了货物之后就没什么事坐,拿了汗巾坐在门口招呼生意。
忽然,客栈延边的长街上一阵马蹄声掠起,迅疾而猛烈,震得地面轰隆作响,店小二凝神看过去,却只看到不远处的高头大马。
净法在客栈里醒过来,僧衣披散在身上,他抬手休整衣装,回身去看床榻上的人,几个时辰之间还疲乏虚弱睡在床榻上的人已经离开,只有床榻上空荡的褶皱痕迹,还有那只细细勾缝的福袋。
秦误走了,他毫不留情,丝毫没有缱绻心绪地走了。
净法收拢衣装,他仍旧整洁华美,气度宁和,似乎那一夜失控而极端的人同他并无干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