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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布散场前,他站起来道:“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今天就在酒店住下休息一晚,明早再回程。房间一律是咱们酒店升级过的温泉套房,都替大家准备好了。各位在包厢外领好房卡,就可以移步客房了。”
江鹭有点犹豫要不要住下来,她本来没准备喝酒,架不住人家敬她,最后还是喝了两三杯,车肯定是没法开回去了。
这里离市区二十多公里,要是非得回去,叫代驾不现实,可能只有请齐远过来接他们了。但这毕竟大周末的,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杨千帆凑上来想示好,见宋魁闭着眼靠在沙发里,像是喝多了,便不好再打搅,与江鹭聊了几句就回客房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蔡灏然过来,看江鹭还陪宋魁在沙发上坐着,就问:“怎么还不拿房卡去?”
江鹭道:“我正想要不要回去呢。”
蔡灏然当然不同意:“回啥回啊,你也不看看几点了?马上十一点半了,啥急事啊一定得回,大晚上的路上多不安全?而且你看宋哥都喝成这样了,你一个人怎么把他弄回去?”
江鹭如实道:“下午打了球,晚上又吃饭,吃完饭要是再住,就真不合适了。或者你让我把钱付了,算我们自己消费。”
“我的姑奶奶,这才多少钱的事啊?你还怕我给宋哥上贡呢?我要真上贡就给你分股权,给你送房子了。这才花多少钱,我都不知道是埋汰你了还是埋汰我自己了。”
“耗子,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这不就是同学聚会完了安排你们住个客房嘛,能有啥影响?消费前不得体验下啊,体验完了你下次来付钱不行?我给你打折。”
宋魁知道江鹭的脾气,认死理,蔡灏然劝她是不可能劝得动的。
听了半晌,听两人僵持不下,便睁开眼,道:“鹭,耗子盛情难却的,你也别坚持了。这么晚了,确实回去路上也不安全,我也有点头晕,就住上一晚再走也行。”
江鹭望他,不是装醉吗?怎么又头晕了?
蔡灏然赶紧响应,连声附和:“你看看人宋哥多大方,就你小心眼儿。我这都安排好了的事,你说你突然不住了,不是让我白费心思吗。我费这么大劲儿的,你别让我出力还不讨好行不行?”
江鹭只得答应了。
拿上房卡往房间去的路上,她挽着宋魁胳膊,戳他:“你这不是好生生的,哪里晕了?说住就住下了,一点儿也不客气啊?这一套下来又是打球又是吃饭又是住宿的,还跟蔡江坐一起喝了茶,谁真想搞你一下子,我看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我有什么洗不清的,第一,我是以家属身份陪你参加同学聚会,又不带着什么目的。第二,回头我把今天这些消费都给耗子付清不就得了。怎么,还不兴我带老婆偶尔奢侈一把,我家领导辛苦这么多年,出来休闲娱乐一下、住个豪华套房享受享受,不过分吧?”
“得了吧,你带我享受?你有财政大权吗,说来说去还不是花我的钱。”
宋魁逗她:“那我动用一下小金库?”
江鹭眼风扫来:“还有小金库?”
进了房间,江鹭实实在在感觉到有钱人的奢靡。
套房的面积足有八九十平米,或许比许多家庭的日常居住面积还要大。装修设计、选材上面也做到了极致,用了大量名贵石材、竹子、原木和纸,与房间中细腻的色调和灯光一并营造出一种充满禅意的静谧氛围。
墙上的大幅水墨挂画是本地出身的艺术家穆长孤的云山图真迹,巨大的无边落地窗前是一个几尺见方的温泉浴池,在这里泡着温泉便可以观赏窗外的景色。
此刻外面天色已黑,但关了灯,房间暗下来,还是可以看到庭院里泳池水面的粼粼波光。梧桐香樟的树影轻轻摇曳,远处是巍峨苍翠的翠澜山在晴朗夜空下一道水墨般的孤影。
江鹭将包放在桌上,环顾一圈,实在忍不住感慨:“奢侈,实在太奢侈了。”
宋魁在窗前研究温泉池子,也道:“这还真是把温泉水引过来的,我还以为就普通热水叫个温泉水呢。”说完看向她,“我给你把水放上,你泡一泡?”
江鹭看他这样,顿生出几许亏欠,几分愧疚。
许多领导对住这样的豪华套间、奢侈享乐恐怕已是习以为常了,宋魁这些年却在她的约束下从没享受过、甚至见识过这些。吃穿用住,总都是朴实无华,到了外边,说不定人家都要嘲笑他“没见识”、“土包子”。
她又想女儿,秋秋从小到大也是一样,基本没有到这种高档场所来过。人家说穷养儿富养女,秋秋的生活环境虽不至于不富足,但比起一些领导干部子女来说实在可算是相当简朴了。
作为一个妻子、母亲,她对自己的丈夫和女儿有时是否太过于严苛、以至极端了?对于一个干部家庭来说,追求更好的生活、更高的生活品质,正常享受与奢靡享乐之间的边界在哪里,又究竟该如何把握?
宋魁看她发愣,问她话也不答,走过来又问一遍:“泡不泡?想什么呢?”
江鹭才回神,抱住他不言。
他不明所以,低头瞅她:“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今天这些开销怎么办?”
宋魁想想:“你给耗子转钱他肯定不会收,要么我去取现金,走前给他放下,你给他说一声?”
“也行,我先查查这儿一晚上多少钱。”
江鹭将各类预定平台的价格都对比了一遍,最低的是某软件上的一晚九千八百多,最高的报价甚至有一万多的。
现在其实算是平京旅游的淡季,淡季的房费都这么贵,那旺季更可想而知了。无论如何,这里的价格虽不至于远超她的能力,但也属于只有在某些特殊纪念日,她才会考虑和宋魁来奢侈一把的水平。哪怕奢侈了,还是会觉得相当肉疼。
咬咬牙,不舍得地掏出卡交到宋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