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my light(第1页)
祁殃还在那冷凉的指温中没回过神来,晏宿雪已经穿过瘴罗朝那张高耸结界走去,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魍魉骨,犹豫片刻也一起迈入结界之中。
耳边响起一声轻风疾卷而过的细微啸音,视力短暂失明,比眼前景象先被人感知到的是扑面而来的股股灼热气浪,仿佛被投入熊熊燃烧的熔炉,闷得人几近窒息。
而下一秒,他却奇异地感觉到周身的温度下降了不少,空气虽然还是有些蒸人,但明显没有方才那么严重了。
他下意识抬眸往晏宿雪那边看去,视野渐渐清晰,对方仍一如既往地表情平淡,却还是能知道是那人施了法。
冷和冷是不一样的,晏宿雪身上的冷是阴而不湿的那种冷,凌冽锋利居高临下,但是绝对和“中立”搭不上边,完全就是阴森森的不能近人,像是含着深渊的幽谷,哪怕二十年前那人“圣父”得不行,临近了也是感觉不到丝毫人味。
祁殃察觉出他确实变了很多,但种种细节仍是能轻易将“他”与“别的”分辨开来,自己也不禁有些疑惑,倒像是在晏宿雪身边待了好多年,可当初当他师弟的时候,二人极少有什么接触。
这个问题只得形成一个雏形,不待他细想,便倏地被眼前景象转移了注意——
脚下赤红,不知是用什么材料铺地,面前三里之外是一片巨大猩红的岩浆池,往两边蜿蜒至无尽的远方,上空俨然是一道正在滔滔奔涌而下的滚热熔岩瀑,源头通天,足有万丈。
入目红橙之上,无数密集的黑点在极细微地移动着。
是那些瘴罗。
这视觉冲击让祁殃一时有些呼吸困难,微微抿了抿唇。
显然这万丈熔岩瀑难爬得很,御剑飞也就只能飞到百丈,剩下全靠生爬,那些人就用自己做的镰刀钩链等法器扒着瀑岩一点点往上攀,一眼望去和蚂蚁没什么区别。
不敢想象,他们仅站在这里就已经够热了,那些攀爬的瘴罗就算是有再多的魔气护体,也必然撑不到头的。
爬过这个熔岩瀑就能出去离开秘境了么,为什么那么高那么苛刻的设障,是不得已,还是鸠漓故意为之?
怪不得就只逃出去了那一个,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鸠漓从未把这数十万冤邪当回事,也丝毫没想帮助他们,不过是为了最大化利己。”
祁殃偏头看过去,发现晏宿雪好像是在笑,唇边没有什么弧度,细看之下眼神也没有什么波动,但就是莫名感到他在讥讽。
“时机到了这条无法迈跨的通天瀑自会坍塌,千年瘴罗一涌而出,被他榨完利益的东西会发挥最后一点价值,就是毁了修真界。”
晏宿雪垂眸看他一眼,眸中闪过一分不明的情绪,那速度简直太快,存在感比水黾留痕还要小,祁殃没能捕捉住。
他们就那么想出去么,不惜付出如此代价?
祁殃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好像做过这种梦。
在十五岁之前的现代世界,爸爸意外死亡的那年,他八岁。
那一年就总是在做些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和爸爸妈妈一起,开着车行驶在狭窄阴灰的山路上,一边是垂直岩壁,一边是万丈悬崖,山路窄得出奇,外侧车轮都悬在外面,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地往忘不见头的远方行驶。
梦到他们一家到了建楼的塔吊上,那玩意的起重臂上明明是空的,在梦里踩着却是实心的,像平整马路上铺着一层沙,他跟着爸爸妈妈走在四十多米高空上,前面是一位正在介绍什么的陌生女人,他不认识,也听不懂。
梦到自己到了一个炼狱般的地方,连天的火焰和岩浆形成一面屏障,爸爸和无数个男人一起拼命地往上攀爬,却总也爬不上去,小小的他就站在远处,视线一直盯着爸爸,害怕转眼他就掉下去了,或者隐没在人群中找不到了。
和眼前这熔岩瀑极像,很巧。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祁殃问道。
毁了魍魉骨,一可以阻止鸠漓继续吸纳千年瘴罗的纯净魔气,二可以终止他们的交易,让外面的瘴罗无法再进入此间空间,晏宿雪必定是要……
“回去。”
祁殃诧异地睁大眼睛,眼珠一动不动时显得有些呆滞,就这样望着身旁人——
“你……不对魍魉骨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