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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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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如同西伯利亚荒原上终年不化的寒冰,缓慢地、一寸寸地扫过那名站立的年轻属官。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怒火,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骨髓冻结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碍眼的死物。

“赵参事。”纪崇州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情绪,却比雷霆怒吼更令人胆寒,“你,在教孤做事?”

“卑职……卑职不敢!”赵参事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浑身抖如筛糠,“卑职只是……只是忧心主公……”

“忧心?”纪崇州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忧心孤识人不明?忧心孤……管束不了自己的东西?”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慢,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他的目光,终于从赵参事身上移开,落在了旁边依旧坐着的姜雨身上。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被属下公然质疑权威的愠怒,有对这场闹剧的极度不耐,但更深沉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占有宣告!仿佛姜雨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他放在手边、即便再扎手、再惹麻烦,也只能由他亲自处置的物件!旁人连看一眼、评价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姜雨被他那目光钉在原地,浑身僵硬。那目光里的占有欲是如此强大,让她感到一种比死亡更深的窒息。她成了他权力和意志的延伸,一个被标记了所有权的活体战利品。

纪崇州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一步步走下主位,走向跪伏在地、抖成一团的赵参事。

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他在赵参事面前站定,居高临下,阴影将对方完全笼罩。

“孤的东西,”纪崇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水榭中,敲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是美是丑,是温顺是桀骜,是摆着看还是砸了听响……”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压在赵参事汗湿的脊背上,“都、由、孤、定。”

“旁人,”他直起身,目光扫过水榭内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落回赵参事身上,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妄议者,死。”

死字出口,如同寒冰坠地,砸碎了最后一丝侥幸。

“拖下去。”纪崇州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仿佛刚才那充满杀意的宣判只是幻听,“按军规,妄议主上,扰乱军心者,杖八十。打完了,扔出府门,永不录用。”

两名如铁塔般的亲卫无声地从阴影中闪出,动作迅捷如电,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连求饶都发不出声的赵参事,像拖一条死狗般,迅速将他拖离了灯火通明的水榭,隐入黑暗的回廊深处。只有那被拖行时衣料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昭示着这场顶撞的最终结局。

水榭内,落针可闻。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丝竹早已停歇,只剩下夜风吹过水面的呜咽。所有将领属官都深深低下头,不敢再看主位方向一眼,冷汗浸透了他们的后背。纪崇州用最冷酷的方式,重新定义了“规矩”——他的规矩,不容置疑,他的东西,不容觊觎,哪怕那东西本身就在疯狂地挑衅他!

纪崇州站在原地,似乎并未因处置了一个属下而有丝毫情绪波动。他缓缓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姜雨身上。

姜雨依旧坐在那里,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玉箸还悬在手中,只是指尖的颤抖再也无法掩饰。她的脸色比身上的月白裙还要苍白,唇瓣失去了所有血色。纪崇州那番话,与其说是对属下的警告,不如说是对她最清晰、最残酷的定位宣判——一件东西。一件他可以随心所欲处置,而旁人连置喙资格都没有的东西。她方才的挑衅、试探,在他这绝对的权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徒劳。

纪崇州一步步走回主位,没有立刻坐下。他在姜雨身侧停下,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他微微俯身,距离近得姜雨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沉水香和一丝淡淡的、属于铁与血的硝烟气息。

他伸出手,没有触碰她,只是用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裙裾上被他摔杯时溅上的几点酒渍。那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名贵瓷器上微不足道的瑕疵。

“弄脏了。”他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种事不关己般的陈述,却又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力,“看来,这满桌的珍馐,确实不够你‘消遣’。”他的指尖停留在那深色的酒渍上,微微用力按了按,仿佛要将那印记更深地烙进布料里。

姜雨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屈辱。她护书时的倔强,挑衅时的疯狂,在这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占有宣告面前,被碾得粉碎。她以为自己撕开了囚笼一角,却发现那不过是猛兽暂时容许她在爪牙下活动的方寸之地。

她猛地抬起头,撞进纪崇州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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