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第2页)
想看看这位掌控一切、视万物为棋子的纪大人,对他这件特殊藏品的容忍底线,究竟在哪里?他的修剪理论是否真的无懈可击?当这件藏品开始出现一点计划外的、不那么顺眼的小动作时,他会如何反应?
这念头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感,悄然滋生。像是久困黑暗的人,突然想伸手触摸一下那灼热的火焰,哪怕明知会烫伤,也想感受那瞬间的、真实的痛楚和光亮。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午后,纪崇州处理完公务,踏入暖阁。他今日似乎心情尚可,或者说,根本没什么值得他动怒的事情,眉宇间的冷厉稍缓。他踱步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卷书翻了翻,目光却习惯性地扫向窗边。
姜雨正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一支通体莹润、簪头雕成玉兰花的白玉簪。那是前几日侍女收拾妆奁时翻出来的旧物,大约是国破前遗落在行囊里的。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簪身,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纪崇州的目光在那支玉簪上停留了一瞬。玉质上乘,雕工也算精致,但在他府中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他只是觉得那莹白衬着她苍白的手指,倒有几分相宜。
他收回目光,走到书案后坐下,拿起一份新的文书。暖阁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以及炭火偶尔的噼啪。
就在这时。
“啪嗒!”
一声清脆的、玉器碎裂的声响,突兀地打破了寂静!
纪崇州执笔的手猛地一顿!他霍然抬头,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声音来源——窗边。
只见那支白玉簪,此刻已经断成了两截,静静地躺在姜雨脚边的地毯上。簪头那朵精致的玉兰,也磕掉了一小片花瓣。
姜雨微微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断簪,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没有惊呼,没有惋惜,甚至没有弯腰去捡。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仿佛摔碎的只是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
暖阁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侍立在一旁的小月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深深埋下,身体抖得像筛糠。
纪崇州的目光从地上的断簪,缓缓移到姜雨的脸上。她依旧低垂着眼睫,侧脸的线条在午后微光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看不清具体神情。但那姿态,绝非惶恐不安,反而透着一股奇异的……平静?或者说,是等待?
他放下笔,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力,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窗边。脚步声在死寂的暖阁里格外清晰。
他在姜雨面前站定。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没有立刻发怒,也没有质问。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沉沉地、极具压迫感地俯视着她。他在观察,在评估。评估这件藏品此刻的行为,是意外?是心不在焉?还是……别的什么?
姜雨能感受到那几乎要穿透她身体的视线。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沉水香气息。心跳在胸腔里擂鼓,手心微微沁出冷汗,但一种奇异的、近乎叛逆的兴奋感,压过了本能的恐惧。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
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寂虚无,也没有丝毫的畏惧或歉意。那里面,竟然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挑衅的……平静?像一潭深水,表面无波,底下却暗藏着一颗投入的石子。
“手滑了。”她开口,声音很轻,语气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没有解释,没有请罪。
纪崇州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闪躲,只有一片坦然的、甚至带着点……无聊?的平静。仿佛在说:一支簪子而已,摔了就摔了,有什么大不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暖阁里静得能听到小月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
纪崇州的目光,从姜雨平静无波的眼眸,缓缓移到地上那两截断簪。那磕掉花瓣的玉兰,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他忽然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