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第1页)
他随手指了指地毯上的污渍:“喏,那就是她留下的纪念。我真的很不喜欢硬骨头啊。你看,为了撬开她的嘴,我不得不……稍微费了点力气。”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却让姜雨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小竹……那个在敌袭时还试图保护她的小竹……因为她提供的线索,正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结果呢?”纪崇州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
“她知道的确实不多。姜昭很谨慎,转移路线连贴身侍女都没完全告知。你提供的这个有价值的地点……”他拖长了语调,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抽在姜雨身上,“……除了让我们损兵折将,打草惊蛇,惊走了目标,外加收获几个没什么用的硬骨头之外,根本毫无建树。”
姜雨瘫软在椅子上,浑身冰冷,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巨大的负罪感和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小竹因她受苦,姐姐虽然成功逃脱了,却可能更加地警惕和仇恨她,而最糟糕的是,她现在再一次自身难保了,她在纪崇州这里的“价值”……正在急速贬值!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语无伦次,试图辩解,却显得苍白无力。
“不知道?”纪崇州冷笑一声,绕过书桌,走到姜雨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公主殿下,你的‘不知道’,代价很昂贵啊。只是不知道,牧池在地牢里,会不会因为你的‘不知道’而好过一分一毫?对了……”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低语,内容却恶毒得如同地狱的诅咒:“……因为你的无能,他今天的‘餐食’,可能会换成一些……更有‘滋味’的东西。你猜,会是什么呢?”
姜雨猛地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出。她仿佛看到了牧池在某个黑暗角落里承受着非人的折磨,而这一切,都源于她!纪崇州不仅用牧池的命威胁她,更用牧池的痛苦来惩罚她的“不称职”!
“这么漂亮的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纪崇州突然低下了头,脸一下子离得姜雨很近,把她吓了一跳。
姜雨感觉到,纪崇州的右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他的手很温暖,也很干燥,出乎意料的没带一点儿血腥气。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很快松开了手,声音再次恢复了冰冷的命令式,“仔细回想。任何细节,任何可能的地方。姜昭信任谁?她习惯向哪个方向转移?甸北附近,除了那个矿坑,还有哪里是她认为安全的?或者……她有没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躲到最危险的地方呢?”
他丢下这句话,不再看姜雨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需要重新打磨的工具。
“带她回去。好好‘想’。”纪崇州对门口的守卫吩咐道。
姜雨再次被拖回了那个冰冷的客房。
这一次,绝望中夹杂了更深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窒息的负罪感。小竹的鲜血,牧池可能遭受的额外折磨,姐姐成功逃脱却将她彻底钉在叛徒柱上的事实……都像无数根烧红的铁针,反复穿刺着她的神经。
纪崇州为她描绘的那条“体面活下去”的道路,每一步都浸满了至亲的鲜血和无法洗刷的罪孽。而深渊之下,牧池的处境似乎正因她的每一次失败而变得更加黑暗和痛苦。
她该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下一次,纪崇州要求的,又将是怎样的代价?
纪崇州冷酷的话语不断在脑海中反复回响:
“……因为你的无能,他今天的‘餐食’,可能会换成一些……更有‘滋味’的东西……”
“再给你一次机会……仔细回想……”
牧池在受苦。因为她的失败,他正在承受着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来回切割,带来持续而尖锐的剧痛。小竹染血的身影和可能的惨状,姐姐冰冷仇恨的目光,此刻都被这新的、更深的恐惧暂时压了下去。
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延缓牧池的痛苦,哪怕只是……给自己一个苟延残喘的借口。
在极度的精神重压下,姜雨混乱的思绪像脱缰的野马,在过往的记忆碎片中疯狂冲撞。甸北的山林、废弃的村落、隐秘的溪谷……童年的片段、王室的传说、甚至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流言,都从记忆之场的角落里聚集在一起,混杂不明,也模糊不清。
直到最终,一个极其模糊、甚至她自己都几乎忘却的念头,在恐惧的催生下,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浮现在她混乱的脑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