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1页)
情难
傅行州的掌心一痛。他翻过手来,手心里竟然被划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血。他向着刚刚自己扶过的岩壁上看去,这块石头平整光滑,甚至连一处凸起都没有。
他盯着手心那道血痕顿了顿,心里忽然涌出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他霍然拔剑,插在那块岩壁的缝隙之中,用力往起一撬,向下挖去。过了不多时,一只小孩的手隐约从石头的缝隙中露出来。
傅行州将剑扔开,高声叫人过来。他与亲卫合力掀起数块压在上方的巨石,只见碎石下方的空隙之间,露出了一小片雪白的脸颊。
底下的人脸色苍白,双唇干裂,毫无血色,乌黑的头发在脸颊两侧散落着,眼睛紧紧地闭着,像是刚刚睡熟了一样。
傅行州心里直发凉,眼中根本顾不上别的,只觉得手下动作还不够快。等他终于把碎石清理干净,上前将阎止小心地抱出来,伸手便捏了一把他的脉。
所幸还有跳动。傅行州还要检查,只觉得地面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头顶的碎石簌簌而落,接连不断地砸在他们周围。
“将军快走!山洞马上就要塌了。”亲卫高喊起来,再一次向他预警。
傅行州不再多想,把阎止在怀里牢牢护好,迅速地往外撤去。
马车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沿着山道飞驰而下。
傅行州特意嘱咐,让挑着宽阔平坦的大道下山,马车一路上都很平稳。他命随侍的医师仔细地检查包扎,跟在旁边看了几眼,怒火便压制不住地烧到了天灵盖上。
阎止的情况实在说不上好。他的两只手都被烫伤了,皮肤红肿溃烂,一点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双腿在山洞塌陷的时候被岩石砸中,又压了很长一段时间,没剩下一处好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伤到筋骨,养一养便能好转。
医师将他沾着血的衣服一点点剥下来的时候,傅行州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
最危险的是他长期处在炎热的环境中,身上脱水严重,差一点就要命了。医师想尽办法给他喂进去了一大碗盐水,阎止的气息才渐渐平稳下来。
待医师退下去之后,傅行州才慢慢走过去,在阎止身边坐下。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让他觉得有点耳鸣。他下意识地去碰阎止的手,那双手上厚厚地裹着一层纱布,唯独露出细白的指尖,软软地垂下来。
傅行州将他的指尖握住,放在手掌里摩挲了一会儿,才总算有了点热乎气。他把两人的手指扣在一起,心里却想,这小东西不能不给个教训,这次要是不让他长记性,我以后就不姓傅。
他正暗自琢磨着,却见阎止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脱水的那一阵休克过去,身上的疼一层一层地冒了出来,强拽着他不得不睁了眼。
他睁眼看见马车青色的顶棚,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见傅行州倾过身来:“你怎样?”
阎止身上哪儿都疼得厉害,但他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见傅行州脸色阴着,便摸索着去搭了搭他的手背,哑声道:“……傅长韫。”
他不伸手还好,一伸手便让傅行州想到当时在洞里,阎止在他手背上点了一点,作为提示。傅行州想到这一节,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就止不住地往上冒,索性手下一翻,将阎止的手腕攥住了。
“嘶……”阎止吃痛的缩了一下,发现无济于事,便轻轻道:“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怎么划破了?”
傅行州看了他一眼,忽得俯过身来,在他耳边道:“我一会儿再告诉世子殿下。”
阎止打量着傅行州的神情,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阎止身上不舒服,一路上便再也没睡着。直到马车停在院门口,被傅行州晕晕乎乎地抱回了屋。
他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直到看着门扉掩上才松了口气,心想傅行州进了屋总不能再闹什么脾气。但还没等他说话,却不料脚下一空,整个人被傅行州掐着腰拎起来,摁在了门扇上。
他双腿受伤,碰不得地,吃痛道:“别——”
傅行州低头看了一眼,仔细地将他的脚放在自己脚上,确保他的腿部不会使什么力气。而后右手捏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拧,两人鼻尖对着鼻尖,近在咫尺。
阎止本就全身难受,现在手腕又被他拧得生疼,不由得拱起火气来,怒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傅行州冷冷地反问道,“世子殿下掉头就走的时候,可没给机会让我也问问。”
阎止疼得直倒吸气,恐怕手腕是已经青了。他皱着眉,脱口而出道:“当时情况紧急,山里又危险,我来不及跟你说那么多。你和我发什么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