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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回的手被一把抓住,妇人不问他是谁,只是抓住身边每一个能抓住的人,不断地双手合十搓着掌心。

“求求你了,救救我儿,救救小茹儿!”

难怪难怪即便他救下白茵,身上的异样也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他真正的祖先并不是白茵,而是那个养于深闺,如此怕生又如此亲近他的小女孩啊。

祁染又哭又笑,貌若癫狂,哭自己再一次见到了母亲,笑自己愚笨而庸人自扰。

“我救她我一定救她!”

妇人的双眼含泪,眼睛迸出狂喜之色。她并不认识祁染是谁,但此刻,但凡世间有一人能救下她女儿,她什么都可以不顾,什么都可以不管。

祁染脚步虚浮地奔向床前。

每近一步,身上灼烧般的疼痛便轻一分。如今他明白了,这不是因为白茵,而是因为生来孱弱的小茹儿。

白茵正俯身给小茹儿喂药,看见祁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先生再看看她吧,再多看几眼。”

祁染伸手去掏自己的袖口,动了几下发现行动不便,才发觉知雨一直紧紧攥着他的右手,他去哪儿便跟到哪儿,分毫不肯松开。

此间来往之人众多,所有人都沉浸在哀戚之中,没有人发觉他们,也无人讶异两人牵着手的模样。

祁染掰开锡箔纸,取出白生生的药粒,刚要伸手,左手手腕啪地一下被白茵捏住。

白茵神情仍旧恍惚痛心,却还是分出三分清明,“先生,这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她不是傻子,祁染手中之物怪异,银闪闪的一板,饶是她这个高门贵女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姑娘信我。”祁染盯着她的双眼。

白茵慢慢松开手,然而身后的妇人更快地扑来,问也不问,急切地夺过祁染手中的药粒便往小茹儿嘴里塞,又喂了两勺药汤,给小茹儿顺下去。

抗生素必须得顺下去,不然停留在食道里会伤着。祁染想腾出手来将小茹儿扶起坐靠在床头,然而另一只手被知雨死死攥着,始终挪不出来。

他手指动了动,挠了挠知雨的掌心。

知雨仍然没有松手,却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和祁染一起将小茹儿扶起。

药效见效不会那么快,但祁染身上的痛楚已经渐渐消失,归于平静。他知道,他用现代的药,轻而易举就可以从死神手中夺回小茹儿的命。

妇人不住地给祁染作揖,“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祁染浑身脱了力,慢慢摇头。

白茵擦去泪水,虽有犹疑,但并不在妇人面前多说什么,“夜已深了,亭主与先生别再折腾,就在府中留宿一夜吧。”

怎样都好,祁染点头,看着那妇人又扑到小茹儿床前,慢慢给小人儿擦着汗。

他把剩下几颗药也扣出来,交给身边人,嘱咐了用药剂量,便随着白茵退出卧房。

知雨仍然紧紧攥着他的手,紧贴身边亦步亦趋,不言不语,也不放开。

白茵早已瞧见了,却不说什么,只是送二人到厢房后,深深一拜。“如此,一切便也圆满了。”

她要走,祁染叫住她,“姑娘,夫人是”

他没说完,白茵却仿佛明白他的意思似的,“弟妹原非乾京人士,自塞外长大,满门忠烈,如今只剩她一位。当年我父亲不忍孤女孤身一人,便做主将她迎入府中养大,与我兄弟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作成了如今一段佳话。”

“先生恐怕也曾经疑惑过,我为什么与先生如此亲近。除却与先生投缘,也有弟妹一分原因。同是孤身一人,我将弟妹视作自己亲妹,见了先生,也忍不住将先生视作兄弟。”白茵慢慢一笑,“后院之事不便与外人说道,从前便没有说起过。她姓祁。”

白茵说完,慢慢地走了。

祁染站在月色下,捂着双眼,无声地裹着眼泪笑了起来。

他曾经对东阁说,“雨是无根水,和我挺像的。”

东阁听后置之一笑,告诉他:“人都有来头去处,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既有你,便一定有亲缘,只是远近之分罢了,哪儿会有真正无根的人呢。”

身旁一直沉默着的人终于飘来声音,竟有一分像祁夫人般的乞求之意,“阿染,不走了罢,好么?好不好?”

祁染握紧他的手,侧头一看。

月色安静,人也安静,眉头蹙着,长睫可怜垂下,落了满脸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不走了,好吗,阿染,你别走。”他像个舍不掉心爱之物的孩童,紧紧抓着,一遍遍重复着。

祁染没有松手,站了一会儿,猛然靠近,投入他怀中,紧紧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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