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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简没多想,但还是有点不放心,“我来说吧,你不是说那个房东不太好说话吗。”
祁染一对上白简就不敢说谎,又不敢说真话,“真没事,姐,你工作忙,这点小事我来就行了。”
白简对祁染有种习惯性的护崽心态,“你准备怎么说啊?”
祁染硬着头皮,措辞了半天,“我就说我这儿离南博太远了,实习不方便,还是想换了个——啊!”
他正在院门口来回踱步想着怎么应对白简,冷不丁一转头看见门口有一人,熟悉的老头背心,背着双手盯着他瞧。
白简被祁染吓了一跳,“咋啦?”
祁染匆匆解释了一下,“姐,我朋友来了,我先挂了,一会儿再跟你说。”
他放下电话,心都跳到嗓子眼里了,尴尬一笑,“大爷,您怎么来了。”
老头刚才早就把祁染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板着脸,背着手走进来,瞧了一圈,劈头盖脸,“怎么的,你要退租?”
祁染心头一虚,赶紧赔笑,“大爷,您误会了,不是这么个事。”
大爷清了清嗓子,把胳膊下面夹着的文件夹拿出来,“我把合同复印了一份,你拿去瞧瞧。”
祁染忙不迭接过了,“大爷怎么还专门送来,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拿就行了。”
大爷眯眼呵呵一笑,也不说什么,“你瞧瞧。”
祁染不明所以,翻开合同一行行扫下来,看到一半,眼珠子就已经快瞪出来了。
大爷很阴险地开口:“我当初可是给你说了,住进来就不能反悔。这合同上写的一清二楚,你要退租,得赔十年房费当违约金,外加退房前自己掏腰包联系人来修缮南厢房。这可是政府保护建筑,区政府就是这么规定的。”
祁染急了,“大爷,当初您不是这么说的啊!”
十倍年房费,那可是五六万!这都还算小宗,修缮老房子得请专门做古建筑维护的机构,那维修费更是天价,把他卖了都不够付的。
大爷哼着一支岭南小调,心情挺好,“我咋没说,我说了得想好,住进来就不能退租,小伙子,你自己没看清合同,这可不能怪我啊。”
祁染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白纸黑字,确实是自己的签名。
他两眼一黑,差点直接昏过去。
这两条违约条款还只是合同中的一半,后面的他感觉没必要再翻了,大概率还有更阴的等着他。他怕自己全部看完之后直接长昏不起,去天上见爹妈。
“大爷。”祁染声音都哆嗦了,“这不对吧,这合同不合法吧,哪儿有租房这样的。”
大爷嘴里的小曲儿哼的更欢快了,“合不合法的,反正你已经签了字,我盖了章。你要不服,可以去打官司告我。不过我可跟你说,打官司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咱们这民事纠纷的总金额可不小,地方法院接不了。”
他阴恻恻一笑,在祁染耳朵里比鬼哭还恐怖,“这中院呢,每年案子堆得不少,你要告,起诉书整明白了也起码得排半年,排上了也得等开庭,一审二审又得再拖个一两年,诉讼费按标的额算也起码几万打底,还不算律师费。嘿嘿,小伙子,你请得起律师吗?”
祁染已经失去了表情管理。
真不能贪便宜,怪不得这么大个院子房租才三位数,原来原来在后头等着他呢。
大爷拍拍他肩膀,“所以我劝你就安安生生住着吧,啊。”
祁染绝望道:“大爷,我本来也没想搬,只是跟家里人应付几句而已,您老别当真啊。”
大爷很满意祁染的识时务,“行,那就好。这合同我给你送来了,你自己放好,闲的时候可以慢慢研究。”
祁染选择放弃挣扎,麻木地机械式点点头。
大爷打一棒给个甜枣,满意地在小院里转了一圈,各处点评了一下,直夸祁染爱干净,收拾的好。
“你要是闲,这里的草啊花啊之类的也可以浇浇水,就当陶养一下性情。”
嫌!我真嫌!
祁染跟在后面,非常狗腿地点头。
大爷眺望了会儿银竹院外的连绵绿荫,没来头地冒出一句,“你别看这里旧了,破了,这地儿以前漂亮着呢。”
祁染回神,心里无数情愫滋生。
大爷弯腰捡了点枯枝落叶,堆在一旁,转身冲祁染招招手,祁染跟着走过去。
他遥遥指着远处铺天盖地的一片森绿,和祁染娓娓道来。
“这里以前没那么多树,看到那一片没,这么多年一代代人一点一点种下的,费了许多年,才慢慢有了现在的一大片。那边,还有那儿一片,都漂亮。小伙子,你认得出那是什么树吗?”
大爷说着,眯起了眼睛,祁染从那双苍老精明的眼睛里看到了怀念与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