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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天偷偷看了谢华结账时的金额,三个人烤肉吃了六百多,唱歌是谢华预定的,他在查了下包时价算了算,这加起来就将近一千。

一千块,他能花一个月,当然不能让谢华这么出血。

祁染有点不安,手指抠了抠裤缝,“是不是算少了?”

谢华瞪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把手机收了起来,转身就继续往里走,一句都没多说。

杜若笑了笑,“哎师哥,走吧,你带我们去看看你负责的新馆。”

谢华气压很低,祁染试着跟他说了几句话,谢华都爱答不理的,没什么好气。

祁染心里有点难受,又忍不住觉得谢华这样和北坊有些像,北坊有时候也对他吹胡子瞪眼睛,尽管他不明白是为什么。

还好杜若在中间有说有笑,气氛倒不至于很僵硬。

“哟,画已经到了吗,这么快。”杜若看见新馆正中的展台虽然还是空的,但已经挂上了大仪图的复制图。

三人驻足停留,看了一会儿,祁染忽然道:“之前没仔细研究,天玑司的四个副官是不是也在图上。”

谢华硬邦邦开口,“三个。”

祁染一蹙眉,“四个啊。”

谢华翻了个白眼,“三个,哪来的四个,我和若若刚才跟馆里的人聊过了,这个时期天玑司只有三个副官。”

祁染一愣。

杜若伸手指了指,点了三个不同位置的人物像,“谢哥没说错,画上确实只有三个。”

祁染顺着看过去,画上果然只有三个副官,只是没在仪仗队伍里。

他心里一阵不解,又没法和他们直说,但天玑司确实这时有四个副官,他之前和四人朝夕相处,怎么可能只有三位?

古画写意胜过写实,三个人影又只是虚虚勾勒出来,祁染很难辨别出不在场的是哪一位。

他把这个疑惑暂且咽进肚里,没有再问。

杜若高兴道:“能出一件就能出很多件,之后有关闻珧的东西应该都会慢慢出来的,师哥可有的忙了。”

祁染点头,“借你吉言。”

几人又慢慢转到温家相关的展柜,杜若看见温七子的手迹,也是一阵唏嘘。

祁染想起白茵之前告诉过自己的消息,正好在这里和同门分享,“温七子的本名叫——”

“温鹬。”谢华抢了话,语气又硬邦邦的。

祁染又是一呆,“你们怎么知道,之前温七子名字一直都没个结论。”

杜若扑哧一笑,“这也是刚才馆里的人跟我们说的,之前工地上出的东西不止这一件,这也是个大发现。”

祁染站在展柜前,看着静静躺在射灯下的绢布,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想起他当初为什么会想学历史了。

不管是人是物,一旦彻底被人遗忘,到最后,就等同于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一直很执着于那些逐渐被人遗忘之物,不希望他们消失,就像他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失去在世间的所有踪迹。

这个享誉盛名,却连名字都无人知晓的小神童,终于在一代又一代的工作者们的不懈努力下,重新以自己真正的名讳再现世间。

这是件多么有意义的事啊。

“鹬,鹬蚌相争,这是一种鸟吧,温七子的本名好可爱啊,温小鸟。”杜若小声道,“都说温七子几岁的时候就能观测天象,和他的名字好配。”

祁染点头赞同,“《礼记》说知天文者冠鹬,古时候天文学者可以戴鹬冠,确实和温七子很相配。”

提到鹬,除了最有名的鹬蚌相争,祁染想起似乎还有一个相关典故,但有点冷门,他一时半会儿死活都没想起来。

说到这里,想到白茵对温七子的赞赏,他又有点黯然,“可惜年纪那么小就死了。”

谢华今天特别爱和祁染唱反调,“那也不一定,温家本家不在乾京,虽然说诛九族,但是温家人那么多,谁也说不好会不会有漏网之鱼。史料里又没明确记载温七子确实死了,说不定人家溜了,隐姓埋名活下去了。”

祁染停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以温七子的出身,年幼时就负有盛名,就算隐姓埋名地活了下去埋没一身才华,终生随波逐流,对他来说也许比死还难受。”

对耀眼之人,最大的打击莫过于被迫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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