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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茵道:“我这话并不是在讽刺先生。即便是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哪怕行至高位,又有什么好的呢?比起城府幽深心思诡谲之人,我反倒更喜欢先生,谈笑说话间无需字字揣测计较,愉快自在。”
祁染点点头,看着白茵神色淡淡的侧脸,猜测她作为相国长女,恐怕在外行事发言处处受限。这么一想,确实很拘束,无端磨灭了人的本性。
“我知道先生想问什么,好奇也很正常。”白茵叹气,“旁的我不便与大人多说,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只是一句,剿灭温家的确是我父亲领的头,但这是因为”
她望向远方,抿了一口茶,语气平静,“温家气数已尽,非灭不可。”
风雨飘摇,吹的祁染心里微凉。
他大概知道白茵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后世对于温祸的研究众多,虽然白相出手的动机和导火索并不清晰,但温家被剿灭前如日中天,没有半分颓势。
当时说温家是天下学子向往之地,并不是说说而已,温家那时几乎成为一言堂。
盛极必衰,祁染心里划过一丝恐惧。
那天玑司呢,天玑司现在也是极盛之景吗?
极盛之后呢,又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祁染喉咙忍不住动了动,咽下心底深处的担忧。
史料上对于天玑司之首的闻珧和天玑司本身的记述很少,如果像温家那么惨烈的话,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既然没发现这样的记载,大约大约是没什么大事的。
白茵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恐惧,回神笑了起来,“是我说的多了,反而惹得先生多思多虑。”
祁染勉强笑笑,看着白茵的笑脸,又想到了一层。
白茵的父亲白枞和天玑司一样,都处在西乾的权力中心,又彼此对立,形成制衡之势,和当初的温家大为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他稍微放心了一些。
白茵已经说起了其他话题,“先生之前提过的石丈人的那两卷,我回去留神去找了找,暂时还没个结果,不过石丈人作品众多,先生为何偏偏想要那两卷呢?”
祁染回神,笑了笑,“我是偶然从我家人那里得到的,一时半会儿弄丢了,心里总有点可惜。”
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始终记挂着自己当时在祈泽大仪时作为司簿写下的那一句记录,那句毕竟是他在石丈人的手记里看过来的,虽说当时是一时情急才写下,但他还是觉得这样很不好,只是一句话,但也等于挪用先人之作。
这让他心里很不安,他很想查清当初写下那句记述的前辈到底是谁,等他回现代了,修书的时候把那句记述摘出来,好好注明著者,也算是为这位前辈正名了。
“哦?”白茵倒是起了兴趣,“在家人处得到?”
祁染点点头,没有明说是在自己妈妈那儿传下来的。石丈人也是个很神秘的作家,生年均不可考,他不能确定石丈人到底是西乾什么时候的人,万一石丈人现在正值壮年,他说是从他妈妈那里拿来的,那就聊爆了。
白茵沉吟道:“这倒是有趣,我也算是石的忠实读者,但还没读过先生说的那两本。”
石丈人毕竟也是个西乾知名人物,祁染也很感兴趣,正好这里有个现成的可以打听的人,祁染悄悄问:“我听闻大家都说他是贵族出身,不知道当不当真?”
白茵想了想,“确实有此传闻,书中谈吐不凡,见识也不似寻常人会有的,想来是有几分可信的。”
祁染嘿嘿笑了一下,忍不住八卦,“姑娘可有怀疑的人选?”
白茵也悄声笑了笑,“还真有,据我看,身世总不会太低于你我。”
祁染惊道:“我就不提了,要说身世不低于姑娘的,乾京也找不出几个了。”
白茵哈哈笑道:“也只是个猜测,更何况我有什么高贵的,那宫中贵人岂不是更多了。”
她又问了些那两本里的内容,祁染其实看的也不是很多,挑了一些能说的说了,白茵点头,默默记在心里。
没聊一会儿,丫鬟来传话说小茹儿醒了,祁染赶忙过去,白茵不便进外男房间,便还在亭下坐着。
小茹儿正坐在床上玩帐子上头的穗子,看见祁染张大嘴巴,“屋子好漂亮。”
祁染笑了起来,“这是怎么说起,小小姐的房间一定比这儿漂亮多了。”
小茹儿煞有介事地摇头,“比爹爹娘亲的屋子还漂亮。”
小孩儿说话三分真七分假的,祁染没太当回事,等丫鬟给她收拾齐整了,就抱着往小亭走。
小茹儿笑起来,“大姑姑。”
白茵接过她,“赖着先生玩了一天了,可玩开心了?”
小茹儿嘿嘿嘿地笑,摇摇头。
白茵失笑,“这小人儿,难道还想赖在这儿了不成。”
小茹儿歪头冲着祁染嘿嘿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