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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染支支吾吾道:“有点。”
知雨笑了,“不必如此小心,但凡死物,总有旧去的时候。我岭南老家祖屋早已不在了,银竹院一直留到现在,已经是意外之喜。”
祁染惴惴不安地点头,看到知雨表情不是作假,才慢慢放心。
“你在这边的时候,也住在这里吗?”知雨歪头问他。
“嗯。”祁染点头,“一直住在这里,以后也住在这里。”那合同上的巨额违约条款他实在消受不起啊
“原来你没有骗我。”知雨开心地笑了起来。
“嗯?嗯??”祁染想了半天,才想到知雨大概说的是初见时他对知雨说要去银竹院,自己住在银竹院的事。
这也难怪,在当时的知雨看来,银竹院是天玑司内地界,一直空着无人居住,他当时那么说,确实会显得很奇怪。
不过为什么他那么一说,知雨就领着他回去了呢?祁染百思不得其解。
他要是碰着的是什么皇族中人,对别人说自己住紫宸宫,估计早就被当场砍头了。
祁染没有再想,现在早已是凌晨时分,其实他身上酸痛得很,“咱们先歇下吧,我明天带你出去玩,好吗?”
知雨点点头,好奇又讶异地看着祁染从屋外接的那根简易水管里接水出来洗漱,“这是引的湖水吗?”
祁染想了想,南市和还是都靠海,“应该是海水吧,我也不太清楚。”
知雨有点惊讶,“天玑司也有引水,只是引不到那么远,也没有这么灵光。”
“嘿嘿。”祁染拿了张新毛巾打湿给他,“现在这儿可方便着呢。”
知雨接过,“稍显简陋了些,不如以前精巧。”
祁染看了眼那根深蓝色水管,摸了摸鼻子。这明显只是五金店随手买了一截胶管,截好后接上出水口就算完事,确实相当简陋。
他领着知雨进南厢房,一进去,果不其然,知雨的眉头蹙了起来,没说话。
祁染想起以前东阁提过,银竹院虽然一直空置,但里面的陈设摆件都是知雨留心布置的,如今就剩大白墙了,也难怪知雨看着不大高兴。
“这如何住得了人?”知雨果然有些不满。
祁染拉拉他,“已经很好啦,嗯我以后赚大钱,好好把这儿倒腾倒腾!”
知雨的眼睫垂下来,“我以前寻人做来放在这儿的八角琉璃宫灯也不见了么?还有紫金刻蟾纹的香炉,黄翡和碧玺打的珠帘,银丝绞纹的屏风。”紧接着又说了长长一连串东西,“那些都是我特意寻来搁着给你用的。”
祁染汗颜,房子他还能攒钱修一修,其余的这些东西光听名字,现在恐怕应该在博物馆里呢吧。
他连忙打住,“都在呢都在呢,只是那些太贵重了,怕被人偷,现在送去别的地方好好放着了。”
“是么。”知雨还是有点闷闷不乐,“原是都给你的。”
祁染看不得他不开心的样子,“我明天带你去看,都在呢。”他明天打电话问问,看在哪个博物馆。
“好罢。”知雨勉强点点头,“怎么不留着用,是不合你心意吗?”
祁染的小心肝真是颤了又颤。就算有,他哪儿能用呢,又不是他的东西,“放在那边更安全。”
他拉着知雨躺到了床上,长夜寂静,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知雨问他,“你从小到大一直和家人住在这里吗?”
祁染老实回答,“本来是住在另一个房子的,不过现在给我表舅一家住着。我家人我父母很早就去世啦。”
说着,他眼神下意识往知雨胸口瞟。知雨躺在床上后里衣衣襟松垮,玉坠子落了出来,闪着莹润的光。
头顶一暖,知雨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知道。”
祁染狐疑,“你怎么知道,我记得我没说过父母的事。”
知雨老神在在一笑,“你当初一个人流落在外,这么久都没有家人来寻,我自然猜得出呀。”
“哦哦。”祁染撇撇嘴,“他们可能巴不得我死外头呢,房子就是他们的了。”
知雨的手没有挪开,“既是你的房子,为何要一直容忍?”
祁染沉默了一下,这个问题谢华问过,杜若也问过,他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他们,因为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很扯淡,很好笑。
但面对知雨,不知怎么他就说出了口,“因为他们是唯二和我父母有关系的人了。”
父母从前的好友同事等等人脉,二十年来早就断联。如今只有表舅和表舅妈能让他觉得,自己的爸妈不是他虚拟幻想过的人物,他们有根有底,真实存在过。
知雨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抚摸着他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