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宿敌(第3页)
刘客从盯着那双眼,恍然间觉出几分不可言说的疏冷,再细究时却只能瞧出淡漠和沉静。
目光自榻上挪过片刻,段绪言挑了块干净的地,散漫地倚靠在榻上,只笑了笑:“督主亲自替我选的主子,自然是好伺候。”
刘客从伸指搭上他支起的膝头,直朝他怀中倾靠过去,说:“虽说惠贵妃得了失心疯,这萃息宫便也不常有人踏足,成日僻静冷清,但她毕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无人敢怠慢,你在她宫里办差,待遇不会比别个妃嫔手底下的宫人差。可话说回来,这宫中讲的就是以势压人,在萃息宫虽能养闲,但长久来看,不能算是个好去处,不过要说在那儿争权夺势,倒还算是捡了个便宜。”
段绪言配合着问了句:“怎么说?”
刘客从特意顿了顿,伸手抚着他的腰腹继续说道:“在后宫中,太子殿下最常出入的便是这萃息宫,只要平日肯多费些心思,引得太子注目也不是难事,若有本事进了东宫,便等同于将半只脚踏上了朝堂,你可以掂量掂量。”
这位太子殿下,段绪言还不曾见过。他被调入萃息宫也才满三个月,阮青洲那时还在南巡途中,至今未归。
虽说他未曾与阮青洲碰过面,但对于是否有必要攀上东宫这件事,非是今日刘客从提到,他才开始权衡利弊的。毕竟若想顺利从东厂或锦衣卫那里取得南望细作的线索,刘客从便会是他最大的阻挠。
这个东厂督主对他没有十足的信任,只是把他当作一枚棋子安插在萃息宫里,不管往后再如何提拔他、宠爱他,也万不会将东厂内部的细枝末节透露给他,不若也不会在一开始就将他摘出东厂和十二监了。
段绪言心里清楚,如今这个阻挠尚且还能当踏脚石,但总有一日必会反过来绊住他的脚,所以他要寻一个更妥当的依靠。
段绪言游着神,假意亲近道:“督主思虑周全,当真费心了。”
“说到底还不是怕委屈了你,”刘客从叹了声,“想来本是要保你进锦衣卫的,也怪那谢国公常与东厂作对,虽说你我之事也就风颜楼和我身侧的个别人知晓,但谢国公疑心重,一听你是风颜楼出来的,唯恐你会和东厂有点瓜葛,便暗中作梗把你调进了十二监,险些误了你半生。”
提及此事,段绪言本是抗拒的。
自出生起,他便被段承蓄意培养为一名细作。段承教他文韬武略,让他受刑、举刀、杀人,却不让他入宫廷,受礼教,北朔百姓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可以理解段承为了帝业做的一切,可以在南望卑躬屈膝苟延残喘,但他怀着重归北朔的希望,誓要以北朔皇子的身份争夺下储位和大权,所以净身去势于他而言是种莫大的屈辱。
在刘客从保他走出净身房的那刻,他是恨的,恨他同为段承之子,要看着兄弟在北朔风光,自己却着这一身阉人的衣袍,在南望屈居人下。
但他可以继续隐忍,这是他最擅长做的事。
段绪言将情绪收拾得很好,只应道:“幸而督主那日来得及时,这个恩情,督主想我怎么报?”
“当真要报?”
段绪言说:“为何不报?”
刘客从似是一直在等这句话,闻言后又停顿了片刻,才说:“要报也得是你入了东宫之后的事了。”
段绪言虚与委蛇道:“东宫哪比得上在督主府中待得自在。”
刘客从轻笑一声,往他怀中又挪去些,道:“来日待东厂的敌党落魄些时,我便把你调到身旁来,当个东厂的掌刑千户也是风光的,到时你便可以住在我府上,同房共榻也是可以的。”
刘客从口中的东厂敌党,便是以太子阮青洲、及内阁首辅兼三公之位的谢存弈为首的振南党。
段绪言也知,自己阴差阳错地领了个宦官职位,便是这两党相争引来的后果。而刘客从保他免受净身,为的不仅是床榻上的一点欢愉,更是想将错就错地让他接近阮青洲,再之后要做的,便是利用他把阮青洲从储位上扯下来。
借惠贵妃接近阮青洲,这才是刘客从将他派往萃息宫的真正目的。
但碰巧的是,无论是锦衣卫还是东厂,更甚至是东宫,只要能有一条路让他有机会接触到军事布防图和南望细作的内情,对段绪言来说都是一样的。
“九伶,”刘客从突然唤了他一声,便挨着腿根磨蹭了几下,说,“下回想用这儿伺候吗?”
段绪言只是垂眸看了他一眼:“督主喜欢?”
刘客从蹭得愈发亲近,语气里还生出几分艳羡和渴求:“怎么不喜欢。”
段绪言笑得佻达,将那手腕摁往榻上,说:“那就要看公公受不受得住了。”
刘客从兴致更高,方才将另一手撘往段绪言的肩头时,那人却翻身踩下了床榻。
“哪儿去?”刘客从追问着,还未来得及起身,下巴便先被人挑起。
“在萃息宫仰仗不了公公的庇护,若是再晚些回去,我可要受罚了,”段绪言微微俯下身,放轻了声量,“公公不心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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珵(chéng)王
严九伶(líng)
攻前期会有和刘客从搞暧昧的情节,最多两三处。两个都是恶人,各有目的,都不走心。
1。官职设定大致参照明朝,也不排除会有胡编乱造的成分,不严谨
2。清代宦官及清代满臣对皇帝自称“奴才”,清以前宦官一般自称“奴婢”,但本文架空,对此的设定不与任何朝代挂钩,所以本文里宦官自称“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