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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哥哥。”萧鸿雪听出了杨惜话中的醋意,朝杨惜勾唇一笑,“本就是跳给哥哥一个人看的。”
萧鸿雪眼神晦暗地望着杨惜白皙的喉结与脖颈,自然地捞起杨惜面前的酒杯,又饮了一口。
然后两人便自然地分开了,在旁人眼里,仿佛真的只是萧鸿雪没站稳,杨惜伸手搀了他一把而已。
宴至中宵,五皇子早已被乳母抱回寝宫。睿宗于散宴之际忽当场宣布,相王萧成亭此去交趾不仅肃平玉城贪腐案,还使得乌浒部族心甘情愿进献珍稀军备物资石脂水,功在社稷,即日起复太子位,赐还东宫。
睿宗命群臣明日免朝贺,至东宫显德殿朝拜太子。
杨惜还没反应过来,睿宗身边的冯内侍已捧来鎏金托盘。明黄绸缎上,太子蟒袍灿若朝霞。
杨惜在身侧萧鸿雪的轻声提醒下,出列谢恩,接过太子金印时,指尖微微发颤。
第87章王丧“想看哥哥在身下喘……”……
中秋前一日,昭王因病薨殁,灵堂设于昭王府前院。
堂外雨声淅沥,秋风凄咽,挽幛与白幡如雪飘扬,堂内檀香缭绕,数重素缟自梁上垂落,青烛的光火在风中摇曳不定,将跪在灵柩旁的几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跪在最左侧的萧鸿雪发间缠系着麻布,一身雪衣素服,衬得他身形有些单薄,面容苍白如冷玉。
到昭王府来上香吊唁的王公与朝臣们往来熙攘,但萧鸿雪不曾抬头看这些人一眼,只是低垂着眼跪于灵前,平静地看着盖在黑漆棺木上的绣金锦衾,在灯烛映照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他纤长的眼睫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一片阴影,掩去眼底涌动的复杂情绪。
昭王,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穆忆临死前都疼到神志不清了,也依然不停地唤着他名字的这个人,竟走得这样突然。
萧鸿雪对他的记忆很模糊,他们父子之间感情甚浅,鲜有交流。
萧鸿雪只记得自己从被穆忆带到他身边,被安上昭王外室子的名头起,便要使尽气力去讨得他的喜欢,若没能将他留在妾宅中过夜,那么在他走后,自己就又要被穆忆笑吟吟地拧紫胳膊,被罚不许吃饭。
幼小的萧鸿雪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喜欢和自己能吃上饭是划等号的,等他渐大些,才理解了,那是因为他娘穆忆是一个要以爱为食,却终年“饥饿”的女人,所以她惩罚他的方式也是让他饥饿。
世上最痴最疯的女人,和世上心肠最冷硬的男人,竟都一样的不得善终呢……
萧鸿雪一边想着,一边用纤长的手指将一张张黄纸投入面前的铜盆,赤红的火舌舐过,纸钱燃起的灰烟如墨蝶般纷飞飘卷。
“太子殿下驾到——”
门口执事高声唱喏的通传声盖过了屋内低低的啜泣,本来一直情绪平静,没什么波澜的萧鸿雪指尖微颤,猛然抬眸望去,正见一行人冒着雨气而来。
为首的杨惜身着一袭墨色深衣,腰间只系一条素白帛带,发冠上亦无珠玉点缀,显然是为吊唁特意减了华服装饰。他行走间衣袂翻飞,在满目缟素中竟显出几分飘然之姿。
“拜见太子殿下。”
满室的人皆伏身行礼,萧鸿雪也朝他深深曲伏着清瘦的脊背,孝衣的广袖如云般铺展在地。
“免礼。”
清越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萧鸿雪抬眸看他时,正撞进一双碧玉似的眸子里。杨惜立在灵前,眉间一点朱砂衬得面容如霜似雪。
杨惜接过身旁内侍奉上的线香,执香三拜,动作行云流水,却在俯身时不由自主地偏过头,隔着一团迷蒙的香雾望向跪在灵柩旁的萧鸿雪。
萧鸿雪也正凝视着他,霎时间两人视线相撞,萧鸿雪见杨惜眉眼如玉般温润,嵌在他眼尾那两粒墨色的滴泪痣在昏黄烛光里仿佛欲坠欲飞般,有种说不出的风情,顿时喉头发紧。
香灰簌簌落在萧鸿雪掌背,烫得他指尖微蜷,他却恍若未觉,只是认真专注地看着杨惜。
上过香后,本应直接前往待客厅的杨惜走到萧鸿雪身旁,轻轻拍了下他的肩,道:“世子节哀。”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萧鸿雪能很清晰地闻见杨惜身上的暖香,萧鸿雪正想回答他什么时,因几日未眠,眼前忽然一阵发黑,踉跄地扶住了灵柩边缘。
萧鸿雪身形不稳之际,被一双手稳稳扶住,杨惜的玄色衣摆拂过青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际:“当心。”
大庭广众之下,杨惜只能将萧鸿雪虚虚地笼在自己怀里,萧鸿雪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只觉得他的怀抱要比方才烫着自己的纸钱余烬还要灼人。
杨惜朝萧鸿雪笑了笑,用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萧鸿雪说,“在灵堂前跪了好几夜,膝盖痛不痛?”
“待会儿来待客厅寻哥哥,哥哥给你上药。”
话罢,杨惜见萧鸿雪已经缓过来了,正要离开时,萧鸿雪忽地很轻地牵住了他的袖摆,探手进去,与他十指相扣。
萧鸿雪尾指若有似无地擦过杨惜腕间那淌着雨水的肌肤,复又将他轻轻松开了。
杨惜只觉得自己被萧鸿雪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小片皮肤顿时变得灼烫,怔了一下,抬眼望进萧鸿雪眸中,萧鸿雪那双幽紫色的眼眸里映着满室素白,清亮得仿若碎雪落入深潭。
“好。”萧鸿雪勾唇一笑。
杨惜走后,尚书左仆射谢韫前来敬香,他将三支清香插入炉中,转头望见萧鸿雪颈前那条猩红的丝线在一身素缟间显得格外扎眼,便踱步至萧鸿雪身前,指了指他颈间的红线,轻声问道:“可否让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