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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祺和身边的辛月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对方眼中的动容。
百姓真的知道谁为他们好,他们许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但也知恩,一路辛苦跟随,便是为了与他们道这一声谢。
辛氏众人亦是心情激荡,本来得皇上亲至表彰,就已经让他们各个觉得恍如梦境,如今又被上千名百姓跪拜感谢,便是他们曾经心中有过不解,为何族长和大管事要将蚕种分给不相干的人,现在那些芥蒂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们许是先前不知何为大义,可现在却恍然有些明了。
先前辛长平考上状元,辛氏族中便开了七日的流水席,如今这皇上亲至御赐牌坊之喜,更甚于辛长平考上状元郎。
更何况如今辛氏宗族富裕,族人也家家富裕,各个都上赶着出钱出力,辛长平、辛长安、辛长康、辛姑母、辛墨、辛月这几个辛氏商行股东更是各个慷慨解囊,早就定好了这回要开一个月的流水席。
瞧见这些跟随御驾而来的百姓皆是一副久经困顿的样子,辛祝突然觉得自家开这一个月的流水席有些铺张浪费了,便拉着辛长平他们商议道:“不若将流水席改为十日,余下那二十日的宴席不如取消了,省下来的银两换成粮食和衣裳,送与这些远来之人。”
“善。”辛长平和辛盛闻言连连点头,他们一路上瞧着这些百姓食不果腹,一大部分都是靠着皇上恩赐的粥汤充饥,不过他们各个都眼带光彩,脸上时不时露出一丝对未来起了期盼的笑意。
如今辛祝这个提议说进了他们的心里,一个月的流水席哪有切实帮助到这些百姓来得有意义。
辛长安和辛长康也跟着点头,作为真正种过田地的人,他们还说:“若还有剩余,不如采购一些农具,他们都是多年无地之人,家里想必是没有这些工具的,粮食会吃光,衣裳会穿破,不如一把趁手的农具帮他们日后种好田地,收获粮食自己养活自己和家人。”
辛祝听得直点头,忙去安排自己三个儿子照此行事,辛文、辛武与辛全寻了族中善数之人去数那些百姓的数量,然后一人负责带人去采购米粮,一人负责带人去采购衣衫,一人负责带人去采购农具。
周祺听到了辛氏众人的那番对话,又瞧见了他们这番安排,心中不禁连连点头,心道:这辛氏上下皆是良善之人,想来也是,只有如此宗族才能培养出义妹和辛爱卿这般忧国爱国之义士啊!
皇
上极给面子的留下与辛氏族人同吃宴席,辛祝作为辛氏族长,壮着胆子上前去朝着上千名远来的百姓喊话道:“各位同乡远道而来,辛氏作为东道,请各位同乡留下参加辛氏喜宴,待宴席结束请同乡们稍留,辛氏另有礼相赠。”
说完之后辛祝忙追上去,今日他作为辛氏族长,有幸与皇上同桌用席,这可是做梦都不会去梦的美事,够他将来和孙子、重孙子们吹嘘到死的。
先前安排过的辛氏族人连忙上前小心的将那落在地上的红色绸布收起来,放进了一个早就备好的箱子里,抬到辛氏宗族的祠堂之中,和那封夸赞、赏赐辛氏宗族的圣旨一起在辛氏祖宗牌位前供奉了起来。
辛氏的族人纷纷也跟着去吃席,见那些百姓还愣在原地,便都和善的笑着招呼起来道:“同乡们,快来啊,我们准备了许多宴席,大家虽然人多,但轮着吃都能吃上的!”
“是啊是啊,快来,咱们先到先得啊!”辛氏族人一人上前去抓住一个远来的百姓,强拉着往流水席的地方走去。
有人带动,这些百姓纷纷如梦初醒,便都跟着去吃辛氏的流水席。
那两位一路分享饼子和稠粥的百姓站在人群中,没轮上第一轮的流水席,但大家都很和谐的站在不远处轻声聊着天,看着那边流水席上都有些什么菜肴。
那位分饼子的老弟颇为羡慕的说:“这席面可真是不错,有鱼有肉有鸡有鸭有蛋,我家好多年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过年杀只鸡都是难得。”
那位分稠粥的老哥连连点头,吸溜了几下口水才张口说话道:“没事,那辛氏的人不是说了吗,咱们都能吃到的,可惜只有我自己来了,我家老娘和娘子、娃娃们都没福气吃到咯。”
他家米面缸里没多少余粮,他这一路都准备靠喝水充饥,自然不能带上家人,只是没想到皇上这般体恤百姓,竟然一路施粥,早知如此还不如带上家人一起了,又可以见到刚才那番世面,一路又有稠粥可吃,如今还能混上一顿这般丰盛的宴席!
第195章
辛氏族人大部分都把席面让给了这些远来的贺州同乡,自己则站在旁边给这些同乡们维持秩序、指路之类的,听到分稠粥的这个同乡说的话,便笑着说:“虽然老哥你的家人没来,但我们族长说了要给你们送礼,你们也能带些粮食回去给家人填肚。”
听了辛氏族人这话,不论是分稠粥的人,还是那分饼的人,连着旁边一些的贺州同乡一起,都面露感激的说:“辛氏实在仁义大方。”
辛氏家家户户的桌椅都摆在了外面开席用,只有皇上那一桌单开在辛家老宅院内。
数十桌的流水席,一桌挤着能坐十人,一轮便有三百余人能吃上。
现场一千余人的贺州同乡,加上辛氏数百人,之后还有潍县周边许多得了消息赶来凑热闹贺喜之人,加起来有几千之数,这宴席从白日开到天黑,才算是让大家都吃上了一顿。
下午辛祝的三个儿子带着采购回来的米粮、衣裳和农具回来,将这些东西按着人头一一分发给了那些远来的贺州同乡。
辛氏的族人也都是过过苦日子的,对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贺州同乡们没有一丝的瞧不起,反而在分发礼物的时候亲切和善的说:“老哥,等朝廷分了田,发了粮种,种上几年地积攒一些钱财,日子就慢慢好过了,家里要是有那力气大的儿子或是手巧心细的闺女,到时候就送来咱辛氏商行参加招工,咱们商行包吃包住工钱又高,生病了还管看病,以后日子都会越过越好的!”
“嗳!”那分稠粥的男人听到辛氏族人的这番话,眼里的光芒愈发闪亮。
他先在发米粮的队伍里领到了一袋子白米和一袋子白面,这可是上等的细粮,他背回去换成粗粮,足够他和家人吃上几个月了。
又去另一个队伍里领到了一身衣裳,他身上穿的麻衣已经是他家中最好的一身衣裳了,不过也前后都打了几个补丁,这身衣裳却是用崭新的棉布做的,料子柔软,针脚细密,他长到四十余岁,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好的衣裳。
他儿子今年已经十九了,明年就成年了,本来他家贫,是没能力给儿子娶娘子的,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附近还有很多很多,若是一家都是儿子的,那便是一家子打光棍了,若是如他家这样有一儿一女的,还能找个同样有儿有女的人家换亲。
换亲就是他把女儿嫁给那家的儿子,那家把女儿嫁给他儿子,但是这般亲事就难以两全,很难找到一个对方家儿子也不错,女儿也不错的。
而且他女儿比儿子小太多,明年儿子二十岁,女儿才十二岁,这亲事就不太好寻。
现在好了,朝廷要给无地少地的百姓发田地,他家能有自己的田地了,又听说有明相指点去海外寻回的高产粮种,一个能亩产上千,一个更是亩产数千,那以后就再也不怕吃不饱了。
到时候他在家种地,让儿子出去找点事干,攒上两三年的银子,正经给儿子说个娘子,然后再攒个两三年的银子,给闺女做嫁妆,寻个好人家让闺女风光的嫁出去。
光是想一想,他这几日便是睡在旷野,以地为床以天为被,也都日日是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