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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逛下来,又回到了贡院,一甲三人翻身下马,不约而同的揉起自己笑了一路开始发酸的脸颊。
这等大喜之事,便是杨怀德这不爱笑的人都不能冷着脸煞风景。
官差和侍从们牵马离去,陆志安主动和辛长平他们搭话道:“我名为陆志安,字子逸,湖州河阳府泾县人士,见过二位同年。”
辛长平与杨怀德忙还礼互相报了表字与家门,陆志安便喊他们为:“学洲兄,子胥兄。”
这时的读书人年过三十便需得蓄须,而陆志安面上还未蓄须,年纪显然比辛长平与杨怀德要
小,故而称他们为兄。
杨怀德早到京城半年有余,在各大文会诗会上曾见过陆志安,只是对方是众星捧月居上首的那位,两人不曾单独说过话,但杨怀德知道,对方是湖州乡试解元,有名的湖州大才子,与那姜颉并称为湖州双杰。
去年赶考的举子们进了京城,京城的好事者便开了不少盘口赌谁是新科状元郎,江州徐壑、湖州陆志安、姜颉乃是顶顶热门的人选,今日一放榜,下过注的人没有一个不苦着脸的,大热的三人没一个中状元的,今科这是庄家通吃啊。
陆志安出身湖州望族陆家,虽是旁支,可也家境富裕,从小吃穿不愁,他又天资甚佳,不仅得自家人宠爱,便是族里的嫡支长辈也对他甚是喜爱,他是个从小没吃过苦的,见的都是人间美景,吃的都是人间美食,成长得无忧无虑,心胸开阔。
不同于姜颉与徐壑一个黑着脸,一个也满心懊恼,陆志安倒是只失落了片刻,就接受了被辛长平与杨怀德才压一头的事实,笑着说:“那日殿试我注意到了,二位学兄是最先交卷之人,其实名次滑落我也有所预料,我答得着实不算好,二位学兄殿试能后来居上,定是发挥得比我们都强。”
作为会试第二,陆志安殿试竟然没能提前交卷,他自己便出自土地兼并最严重的湖州,前年湖州之乱虽不在他的家乡河阳府,可博阳府与河阳府接壤,博阳府的乱民之事,河阳府人自然有所耳闻。
只是他们河阳人听说的也只是云州暴民围困博阳府城,被博阳府守备率兵击溃,直到去年县试考卷的那道考题被传出,陆志安才知道所谓的云州暴民只是一群因云州旱灾产生的饥民,本地官员赈灾无能,他们才一路乞讨逃到临近且天下闻名的粮米之乡湖州求个活命罢了。
陆志安知道此事详情之后,曾不解的问自己父亲,湖州大户谁家都不缺粮,就算灾民人数过万,可博阳府大户那么多,一家出一点米粮,也能帮云州灾民熬过灾情了,毕竟灾民又不需要大鱼大肉的供应,只要每日得一碗稠粥,都能熬过去。
他爹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道:“若如此,日后天下何处有灾荒,灾民都要往湖州涌了。”
三人在一处简单聊了几句,约好了鹿鸣宴后再约详谈,便都被同乡的友人拉走庆祝去了。
辛长安与杨怀德自然是和杨继学、褚亮碰面后一块儿回杨府,只是见他二人衣袖皱巴,发鬓松散,皆被吓了一跳,愕然的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游街而已,怎么好似和人打过架一般?”
“你们高坐马上有官兵相护,哪里知道我们在后面的凄惨。”两人举起衣袖擦额头的汗,心有余悸的说:“差点儿就被那不讲理的人家拉回去拜堂了,都说了我俩家有贤妻、儿女,竟然说什么家中小姐可做平妻!”
辛长平与杨怀德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惹得杨继学与褚亮更是生气,一路生人勿进的散发着冷气,路上本有女子想往他们身上丢香包,也被骇得不敢动作。
等回到了杨府,院门外早放过许多鞭炮,铺了一地的红色碎屑,围着一群附近的邻里,瞧见四人结伴而归,纷纷高声大喊:“状元郎回来了!榜眼回来了!”
被忽视的杨继学与褚亮对视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还是认命的帮着家仆一块儿护着辛长平与杨怀德脱离大家的围攻,好不容易进了门,四人面面相觑。
辛长平与杨怀德头顶的官帽被人摘走了,辛长平胸前的红绸花也被人趁乱解走了,甚至辛长平身上御赐的红袍也被人扯掉了一只衣袖,而杨继学与褚亮头上簪的花也无影无踪。
褚亮最先笑出声来,说:“京城百姓可真吓人,连学洲的衣裳都给撕烂了。”
辛长平举着没了一只衣袖的胳膊无奈的笑,说:“还好里面还有内衫,不然可是有辱斯文。”
他俩一唱一和的,把杨怀德与杨继学都逗笑了,杨怀恩收到消息刚赶出来,就见到四人亲密无间的笑成一团,他脸上十分欣慰,这官场之上做独狼的滋味可不好受,自家这两个晚辈和两个弟子,本就情谊深厚,又有缘同科高中,实乃大喜。
尤其是辛长平中了状元,堂弟中了榜眼,他买下的这宅子,怕是能卖出天价来,至于儿子与褚亮,他们这进士身份都只成了个添头。
杨怀恩不吝啬的从京城最贵的酒楼里定了席面,拉着四个晚辈喝了个酩酊大醉,今日之喜,竟比当年自己高中那日更甚,后辈有望呐!
京城里放榜之后,四人便等着皇上御赐琼林宴,琼林宴之后便是候着吏部派官职,杨怀恩便是吏部官员,齐大人更是吏部尚书,四人内心自然十分安稳,他们派官的去处自然不会差。
而春闱报喜的官差也都在放榜那日后便揣着喜报,骑着快马一起出了京城后四散开来。
朝着贺州方向去的有近三十骑,到了贺州境内后往东安府的有十余骑,进了东安府再一分散,竟然还有足足四骑结伴。
官道上快马奔过尘土飞扬,官道边的茶肆里歇脚的客人瞧见这一行官差,纷纷讨论起来可是有何大事发生。
有那见多识广的客人了然的说:“这定是春闱放榜从京城来报喜的官差,瞧他们这方向估计是去潍县的,看来今年潍县出了新进士了!”
同桌的客人满眼艳羡道:“这么有牌面啊,竟然得这么多官差去报喜,这新进士家里真有福气!”
刚刚那客人也疑惑起来,沉吟道:“按理说,一个进士只得一个官差登门报喜啊,刚刚过去了四个……”
第135章
跟他搭话的那个客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难道今年潍县中了四个进士?”
那懂行的客人面色震惊,但还是肯定的点头道:“必然是了,我得去潍县瞧瞧这热闹,一县之地,竟然同时出了四个进士,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呐!”
他从荷包里掏出银钱来扔在桌上,朝里面忙碌的店主人喊了一声“会账”,茶肆的主人瞧了一眼便笑着说:“您放在桌上尽管走便是。”
他便和茶肆主人摆摆手,起身去牵了自己栓在马棚里的老马,刚刚跟他搭话的同桌小伙追了上来,从马棚里解下一头大青驴,追着他说:“我也去,我也去,咱俩搭个伴吧!”
两人一块儿上路,便互通了姓名,那懂行的客人叫徐乙,年纪三十有余,东安府人,曾是个行走江湖的游侠,去年娶了一个脱籍的官伶为妻,便开始做行商生意养家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