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页)
辛月悦寻着动静看向门口,又抬眼去看陈复年的反应,难掩意外的神情;陈复年不动声色的垂眸,倒是十分淡定。
刚才的厂房离出租屋不远,走路也不过半个小时,用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回来,真够笨的。
陈复年不紧不慢的起身,一打开门,就是闻培那张漂亮的冷脸,他在外面冻得唇色泛白,鼻尖棕褐色的小痣都像褪了色,说话的气息也弱了些,“你丢下我了!知道嘛。”
陈复年面色无虞,甚至微微一笑,让出一个身位漫不经心道:“我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走了,不想跟我回来了呢。”
闻培才一进门,看到刚站起身、一脸不知所措的辛月悦,下意识的皱起眉,颇有主人架势的质问:“她是谁。”
陈复年淡淡瞥他,在心里腹诽,说了好像你就认识一样。不止如此,他严重怀疑闻培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那个……我叫辛月悦,是他以前的同学。”辛月悦也没有因为闻培的一句话看出他的情况,礼貌地点了下头。
辛月悦又看向陈复年,虽然不了解这个突然出现男生是谁,但出于社交的准则的考虑,她犹豫道:“不然今天先到这里……”
“那今天先就到这里吧。”陈复年稍一点头,礼貌道:“麻烦了。”
辛月悦摇头,飞快的瞥了一眼这个似乎对自己抱有敌意的男生,收拾东西出门,“不用送我下去了,我今天带了手电筒。”
陈复年嗯了声,目送辛月悦下楼,听不见脚步声后他关上门,扭头直勾勾盯着闻培,面露疑色的质问:“你手里拿得那是什么?”
闻培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硬纸板,看着像是从废弃纸箱上撕下的边角料,不同寻常的是,陈复年大致扫过纸板内侧,上面好像有黑色的字迹。
出去三个小时的闻培,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闻培,他自认为掌握了一门赚钱的手法,说话都有了底气,往板凳上一坐,颐指气使道:“我饿了,要吃饭!”
陈复年对他目前的智商很放心,只当他捡了一个垃圾回来,拿出闻培昨天吃剩的烤鸭,又在上面放了一个馒头,开火加热。
下午事情在陈复年这里没有过去,他自认为对闻培足够宽容,不要求他能从头坚持到尾,一半的时间很难嘛?可这家伙不到两个小时就跑了。
这且不提,闻培的态度也极其不端正,吃的多、脾气大,陈复年不能容忍闻培这种不能给他创造利益的懒蛋,势必再教育他一顿。铑錒姨政里’蹊聆久思留散期3令
“今天的事情……”
“我会赚钱了……”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陈复年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闻培的表情十分克制,没有流露出得意,只是眼尾微微上挑,一侧的唇角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沉默一会儿,陈复年好整以暇的抱起双臂,似笑非笑地惊叹道:“哇,是嘛?”
闻培对陈复年的“惊叹”十分受用,他拿出下午取经的结果,那个布满字迹的纸板,在陈复年面前展示,倨傲道:“不累、也有钱。”
陈复年眉梢微挑,倒是涌现出一股好奇来,他伸手将纸板反转过来,低垂着眉眼看完。
陈复年面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逐渐僵硬,一时间,不知道该收起笑容,还是加深这个笑,一言难尽的表情。
原因无他,纸板上写着几排感天动地的胡诌,以一位身患绝症的可怜母亲的视角,叙述自己可悲的前半生,自幼丧母,父亲吃喝嫖赌,自己被渣男哄骗未婚先孕,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痴傻的儿子拉扯大,临到中年又检查出绝症,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痴傻的儿子,求好心人帮忙,施舍给孩子一个吃饭钱……
饶是陈复年这般接受能力很强的人,也沉默许久,唇角几次颤动,终究一言未发,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闻培,各方面都低估了。
陈复年暂时没想好怎么处理闻培势必加上乞丐大军的决心,闻培的烤鸭倒是热好了。
陈复年端出来馒头烤鸭让闻培先吃饭,自己又拿起纸板细细观摩一番,他问:“这是你自己写的?”
闻培不太满意陈复年此刻的反应,他拿起馒头筷子,冷哼一声:“不是。”
闻培的下午当然不是一无所获,他气冲冲的从厂房出去,没走多远,恰巧目睹一个好心人给乞丐施舍五毛钱的场景。
他并没有一下反应过来,无聊又好奇的继续观察,在看着第五个人往乞丐面前的破盆放钱时,闻培忍不住了,他大步走过去发问:“他们、怎么给你钱,免费给?”
这次出口的一句话,闻培就把自己的傻劲暴露无遗,许是太久没人愿意和流浪汉交流,外加上傻子又没什么危险性,他主动和闻培攀谈起来。
他们两人,一个是历经风霜的年迈乞丐,一个年轻但意外痴傻的少年,倒是十分有共同话题,尤其是在不劳而获的方面。
在乞丐师傅一下午孜孜不倦的教导下,闻培将这门不需要太多技术、只需要舍弃尊严的谋生手段学有所成,拿上乞丐师傅大笔一挥编写的招牌纸板后,他彻底出师了。
听完闻培断断续续的讲述,陈复年又是一阵沉默,终于理解一语成谶的含义。
良久,他评价一句:“你这个师傅……还是个有文化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