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1页)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堪称完美的遮掩,所有暂时不想面对、思考的都可以在此刻被忘却,化作一个强势疯狂的吻。
应闻培抬手捏住陈复年的下颌,精致的眉眼没有太多情绪,偶尔闪过一丝狠戾,吻技一如既往地没有章法,或者说他在有意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应闻培确实在生气,有太多值得他不爽和烦躁的地方,在他恢复记忆之后——
凭什么在他最没有判断力的时期,酝酿培养出这样一场感情,像半个身子陷入了沼泽泥潭,任凭他醒来再怎么抗拒、挣扎都无法逃离,甚至越陷越深。
凭什么陈复年能那么狠心推开他,应闻培无法去想,当那个傻子沉浸陈复年营造甜蜜的气氛中、幻想他们会越来越好的美梦里,陈复年却在计划着分别,不惜恶语相向。
那个傻子有多伤心,甚至每晚窝囊地在床上掉眼泪,陈复年会知道吗?
凭什么陈复年可以无动于衷,而他要继续吞剩下的苦果,已经过去四个月零8天,却仍有七个月零22天,分开的时间即将和在一起的时间持平,为什么他还没有像闻培喜欢上陈复年那样忘记他?
应闻培真想扒开陈复年的心看一看,这颗心是不是钢铁铸成的;问一问,分开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真的忘记,或者足够狠心践行闻培的最后一句话,陈复年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吗?
陈复年,你到底凭什么?
或许他和闻培有共同点,但也只是在闻培常说的那句“我讨厌你”上。
凶狠的进攻在十分钟倒计时后逐渐放缓,应闻培松开对陈复年不自觉越来越狠的钳制,唇舌不再用力,轻柔了许多,在陈复年唇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舔吻,每一秒都物尽其用。
或许他应该抽出时间说上几句话,比如他和妈妈的约定,即便时间不够,哪怕是最简单的一句:“等等我。”
但应闻培不想。
他会用这七个月零22天忘记陈复年。
唇上骤然一松,压迫感随之消失,陈复年长而直的睫毛忽而抬起,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勉强看清前方人的背影轮廓,他眯起眼睛抿了下唇,语气不怎么客气:“亲完就走?”
面前人的身形微顿,迈出长腿,像在刻意报复陈复年某些转身离开的时刻,消失在楼道中,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高考毕业之后,陈复年用他历次的大小模考的成绩,换了一份不用卖力气的活,开始给几个初升高的学生补习,和其他高考生一样等待出分。
同时用这几天理清了志愿的方向,陈复年决定留在本地,或者选择周围临近的两个省份,首都太远了,陈复年目前走不过去。
他放不下心将外公陈开济留在疗养院,他在里面待得时间不少,知道一些疗养院的风气,难免对家人来得少的老人松懈,又不放心将外公拜托给他人照看。
他也带不走外公,上了年纪的老人,像一颗根系深深地扎根在故乡的大树,想要老人离开家乡无异于将他连根拔起,不是收拾行李、买票再离开那么简单的问题。
即便陈开济不赞同陈复年的决定,他严肃地对陈复年说:“小年,你不希望因为我放弃心仪的学校,你不要考虑我,姥爷不中用了,已经耽误你那么久,要是再影响你之后的人生,我不如跟你姥姥一起去了!”
陈复年连忙解释:“我没有心仪的学校,对我来说差不多就行。”这个陈复年没说慌,除了顶尖的两所学校外,他对其余的学校没有太多执念,即便认识闻培,动过去首都的念头,也是对地区的选择大过学校本身。
“怎么能差不多就行?你在学习上付出那么多,每一分都要有它的回报。”陈开济皱起了眉,开始老生常谈的教育,又罗列了几所他知道名校。
陈复年安静听了一会儿,不怎么发表意见。
陈开济看了看他,轻轻叹了口气:“果然是长大了,你现在有什么心事、面对什么问题,都不愿意和姥爷说了。”
“不过这不重要,小年你要记住,在你的世界里,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你必须学会把自己的意愿放在首位,其他的亲人哪怕再亲,哪怕是姥爷我和你妈妈,都不如你自己来得要紧。”
陈复年笑容很淡,抬眼看着陈开济,像在又一次征求他的意见,才下定决心开口:“我可以吗。”
陈开济语气郑重且十分肯定:“当然。”
陈复年喉结滚了滚,仍然不敢直视陈开济的眼睛,侧脸望向另一边,语气沉沉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开济愣了一下,转而大笑着说:“这算什么不好开口的事,多正常!你要是没上学,现在也到说亲的年纪了,小时候经常跟你玩得那个小胖子,听说今年都要孩子了。”
“对了,你喜欢的是哪家的小姑娘,姥爷认识吗,是在学校认识的吗,你们商量商量,说不定能一起上大学呢。”
陈开济笑得过于畅快,以至于陈复年有些不忍心道出实情,沉默好一会儿都在欲言又止,即便最后真得开口,嗓音也有些沉闷:“……不是小姑娘。”
“跟他不是在学校认识的,你认识。”回答完这些,陈复年画蛇添足一般,莫名其妙来了句:“……长得挺好看的。”
“不是小姑娘。”陈开济皱眉沉思一会儿,表示理解:“年纪大点也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