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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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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门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程添锦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西装内袋鼓鼓囊囊,是刚从教会医院弄来的磺胺粉。

“鲁迅先生的新杂文。”他抽出几页油印纸,标题《中国人失掉自信力了吗》的墨香混着血腥气,“今晚要送到各个读书会。”

张冠清突然冷笑:“那些大作家骂得再狠,阎锡山的枪口不还是对着红军?”

“不一样。”程添锦摘下手套,指尖有冻伤的痕迹,“文化人的笔,工人的锤头,学生的呐喊。。。。。。”

他看向林烬,“都是火种。”

油灯爆了个灯花,照亮书架底层伪装成《论语》的禁书。窗外,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军靴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在租界的夜色里。

“程教授,张冠清突然压低声音,“听说闸北又抓了十几个印传单的学生?”

程添锦的镜片闪过寒光:“嗯,顾安正在周旋。”他顿了顿,“明晚沧浪阁,要演新编的《抗金兵》。”

林烬猛地抬头

那是他们转移伤员的暗号。

杜老忽然从《庄子》里抽出一张药方:“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枯瘦的手指将药方推向程添锦,“给那位‘咳疾严重’的周先生。”

林烬认得那字迹

——是藏在虹口诊所的苏区联络员。

墙上的日历翻到2月28日,农历正月十六的月亮正圆。而油印的《八一宣言》静静躺在算盘底下,纸角染着一点暗红,像是谁不慎按上的血指印。

程添锦忽然碰了碰林烬的手背,体温透过绷带传来:“明天。。。。。。”

“知道。”林烬截住他的话,“我去送鲁迅先生的文章。”

他故意没看程添锦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只是把药方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秦望的虎头鞋垫层

——明天李阿曼会带着孩子去“走亲戚”。

——在这座即将燃烧的城市里,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战场。

1936年3月上海外滩

黄浦江的风裹挟着咸腥的水汽扑面而来,林烬站在码头边,望着江面上新增的日本军舰,漆黑的炮口森然对准岸上,甲板上的太阳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第三艘了。”秦逸兴压低声音,手推车上的麻袋里装着要送去闸北的棉纱,底下却压着油印的抗议传单,“听说日本商会要强行收购江南制造局。”

林烬没说话,只是将帽檐压得更低。远处,几个日本军官正趾高气扬地走下舷梯,皮鞋踏在栈桥上的声响刺耳又尖锐。

这座城市的血管,正被一根根铁钉蛮横地楔入。

明德书店密室

“绥远出事了。”程添锦将电报条在煤油灯上点燃,跳动的火光映着他紧抿的下颌,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德王在日本支持下宣布‘自治’。”

张冠清猛地砸下算盘:“妈的!华北还没消化完,又盯上蒙古了?”

杜老慢悠悠翻开《孟子》,指尖在某行字迹上轻轻一点:“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林烬盯着地图上绥远的位置,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左南萧临去北平时说的话——

“他们想要的不只是华北,是整个中国。”

顾公馆

顾安将一叠法币推过桌面:“明天开始,所有银元交易都会被查抄。”他西装革履,袖口却沾着机油——刚从自家工厂的罢工现场回来,“日本人趁机压价收购白银,黑市已经乱了。”

林烬拿起一张新钞票,青天白日徽记下印着“中央银行”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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