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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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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4月,明德书店

春雨淅沥地敲打着橱窗,林烬正擦拭一套《红楼梦》的函套,忽然听见后门铜铃急响。程添锦浑身湿透地闪进来,呢子大衣下摆滴着水,手里攥着份被雨水晕染的《大公报》。

“江苏省委机关被破获。”他声音压得极低,指尖点在报纸角落的讣告栏。

张冠清猛地摘下眼镜,杜老枯瘦的手指死死按住柜台边缘——那则“周氏昆仲痛悼先严”的讣文里,“周”字第三笔刻意描粗,是组织约定的警报信号。

“三十七人。”程添锦从内袋取出张皱纸条,“电刑,牙齿。。。”他忽然收声,因为沫沫正抱着新到的《小学生》杂志从库房出来。

林烬迅速抓过抹布盖住纸条,笑着招呼:“沫沫,帮杜爷爷把《唐诗三百首》摆到架子上。”等女孩走远,他才展开纸条——上面用铅笔潦草画着三颗带血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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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5日,南京路先施公司门

林烬看着橱窗里标价牌不断翻新:一件貂皮大衣从80银元飙到120元。穿长衫的掌柜正用黄铜秤称量银元,叮当声中夹杂着叹息:“今日贴水又涨两成。。。”

“林先生!”顾婉清突然从人群中钻出来,洋装蕾丝边沾着泥渍,“我二哥让我送这个。”她塞来个牛皮信封,里面是顾安从汇丰银行弄到的白银流向图。

图表显示,过去半月上海现银储备像被戳破的水囊般急剧萎缩。

转角处,一个穿绸缎马褂的男人突然瘫坐在当铺台阶上,手里捏着张地契:“祖宗产业。。。就换三十块。。。”话音未落,巡捕的警棍已砸在他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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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8日,沧浪阁后院

秦逸兴的剁骨刀狠狠劈进砧板:“英美烟厂的事听说了?”案板震颤着,刀刃旁躺着条刚剖开的鲥鱼,鱼鳃还在渗血,“六个人。。。六个人活活烫死啊!”

李阿曼突然冲进来,腹部隆起明显。

她手里油印传单上的“反迫害”三字被汗水晕开:“逸兴别去。。。他们用沥青。。。”话音未落,秦逸兴已扯下围裙,露出腰间别的短刀。

“让他去。”

林烬突然出声,从怀里掏出程添锦搞到的记者证,“跟着《新闻报》采访车进厂区,比硬闯安全。”他顿了顿,“记住,拍完就撤,底片交给穿蓝布衫的卖烟小孩。”

窗外,卖桂花糕的梆子声有节奏地响着,这是程添锦安排的撤退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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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3日,明德书店阁楼

林烬用显影液冲洗出照片:沸腾的大锅旁,高压水枪像银蛇般盘踞。张冠清突然捂住沫沫的眼睛,但女孩已经看见照片边缘那双露出锅沿的手。

“这是。。。”林时声音发抖。

“记住它。”

林烬将照片藏进《论语》封皮夹层,“等将来。。。”他忽然听见楼下杜老剧烈的咳嗽声,还有程添锦与陌生人的交谈——来客的皮靴声沉重得像棺材落土。

迅速拉开通往屋顶的暗格,林烬把两个孩子推上去:“数到一千再下来。”转身时,他摸到程添锦前天塞给他的勃朗宁——枪柄上缠着红绳,是他们成亲那日系在合卺酒上的那条。

楼梯传来有节奏的敲击:三长两短。

是程添锦在示警,也是1933年上海滩最温柔的暗号——我还活着,你也要活着。

1933年8月15日,上海法租界

暴雨倾盆,雨水顺着明德书店的招牌砸在台阶上,碎成一片片水花。林烬正低头整理账本,突然听见门口铜铃急促地响了两声。

一个浑身湿透的报童冲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滴,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林先生!秦大哥让我送信!阿曼姐要生了!”

林烬霍然起身,动作太急,胳膊肘带翻了账本,只听“啪”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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