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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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明德书店密室
煤油灯下,程添锦用镊子从《论语》封皮夹层取出微缩胶卷。林烬盯着投影在墙上的资料——“荣字第1644部队实验日志”,胃部一阵痉挛。
“二十人…每月。”程添锦的声音像淬了冰,“他们管这叫‘材料消耗’。”
突然,阁楼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林时急促的声音透过地板缝钻下来:“哥!巡捕查街!”
程添锦迅速烧毁胶卷,灰烬飘进砚台,与墨融为一体。当巡捕踢开店门时,只见个穿长衫的教授正教伙计写毛笔字,宣纸上《兰亭序》的墨迹未干。
“长官也爱书法?”程添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眼底的杀意。
窗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血迹、罪恶、以及这座城市的每一声呜咽。
巡捕的皮靴声渐渐远去,明德书店的门板重新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煤油灯被重新点亮,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程添锦将毛笔搁在砚台边,指尖还沾着墨,声音很低:“分开走。”
林烬点头,从柜台下摸出一把匕首塞进袖口:“注意安全。”
程添锦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也是。”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书店,程添锦往东,林烬带着林时往西,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回家的路上,寒风刺骨
林时缩着脖子,紧紧跟在林烬身后。街道两旁的屋檐下,蜷缩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人,他们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又很快消散。
“哥……”林时突然扯了扯林烬的袖子,声音发颤。
路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抱着孩子,一动不动地坐着。孩子的脸青白,眼睛半睁,像是睡着了,但胸口早已不再起伏。女人的手指冻得发紫,却仍固执地搂着孩子,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一点温度。
林烬别开眼,拉着林时快步走过。
转过街角,一辆板车停在路边,几个苦力正往车上搬运尸体。巡捕站在一旁抽烟,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天亮前得拉完!”
“今天又多少?”一个苦力低声问。
“三十七。”另一个苦力闷声回答,“两个小的,五个老的,剩下的……”他顿了顿,“都是跳江的。”
林时的手突然攥紧了林烬的衣角。
次日清晨,《申报》角落的一则统计,林烬坐在桌前,报纸上的数字冰冷刺目:
1933年12月上海非正常死亡统计
冻饿死:5,217人(含1,089名儿童)
工厂事故:893人(82%为日资企业)
自杀:1,374人(跳黄浦江占73%)
秦逸兴端着粥碗走过来,瞥了一眼报纸,冷笑一声:“日资工厂的‘事故’?”他压低声音,“上周大康纱厂的锅炉‘意外’爆炸,炸死的全是偷偷往棉纱里掺硫酸的工人。”
林烬没说话,只是将报纸折好,塞进灶台。
火舌很快吞没了那些数字,但那些人的脸:冻死的孩子、跳江的老人、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工人
——却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
清晨的寒气从门缝渗进来,屋内煤炉烧得正旺,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李阿曼抱着裹在厚棉襁褓里的秦望从里屋走出来,婴儿的小脸被热气烘得红扑扑的,正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