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3页)
秦逸兴耳根通红,踢了踢桌腿:“娘!人家程教授忙得很。。。。。。”
“再忙也得来!”秦母突然从樟木箱底抽出块红布,“上回程教授送来的英国呢子,我留着没舍得穿。。。”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眼林烬,“正好裁件新长衫。”
沫沫突然举手:“阿曼姐说程教授上回给的退烧药,救了她三个工友!”
林时靠在门框上啃着砂糖块,含糊不清地补刀:“程教授上周还教我怎么写‘鸾凤和鸣’。。。。。。”
窗外传来卖报声:“最新消息!沪上兴起新式婚礼!”林烬望着秦母手里那块鲜艳的红布,突然明白过来——
在1932年的上海,战火中的百姓早把规矩活成了生存的智慧。请程添锦哪是什么“证婚人”,分明是给这段乱世姻缘找个有枪有药的靠山。
“那就这么定了。”林烬抓了把砂糖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忽然想起程添锦说“我的糖很贵”时,眼底那片深邃的光。
这盒掺了钞票的砂糖,终究是甜进了每个人心里。
——
黄昏的余晖透过窗棂,将堂屋里的红布幔子映得格外鲜亮。
李阿曼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阴丹士林布旗袍站在门口,辫梢系着秦母给的红头绳,手里还拎着用报纸仔细包好的红糖块——那是她攒了三个月的工钱买的。
“这是林烬,我过命的兄弟。”秦逸兴耳朵通红,手指在裤缝上蹭了又蹭,“这是程教授,那个。。。教我们识字的。。。”
李阿曼笑起来眼角有细碎的纹路——那是常年熬夜看织机留下的。她先向林烬鞠了一躬,抬头时目光扫过他眼角的泪痣,突然怔了怔:“您就是。。。十六铺码头那个。。。”
原来秦逸兴连他们初遇的故事都讲过千百遍
程添锦不动声色地往林烬身边挪了半步。秦母端着红烧鱼从灶披间出来,新梳的发髻上别着程家上次送的玳瑁簪:“阿曼坐这边!逸兴你个愣子,快接人家手里的东西!”
林烬看着桌上那对鎏金镯子——正是用他塞在砂糖盒里的钱打的。秦母竟还留了块边角料,给沫沫和林时打了两枚小小的如意锁。
“程先生,”李阿曼突然从包袱里取出本手抄册子,“听逸兴说您懂西医。。。这是我们厂姐妹记的病症。。。”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画着人体轮廓,关节处标满歪歪扭扭的“痛”字。
程添锦接过本子的手顿了顿。林烬看见他镜片后的眸光倏地软下来,那是医者才有的温柔:“我抄份简体字版本给你们。”
他当然不会说,这字的写法,要等到几十年后才会被广泛推行。
屋外突然传来日本军车的轰鸣。
秦逸兴下意识挡在李阿曼身前,而林烬的手已经摸向腰间——那里别着顾安给的勃朗宁。只有程添锦依然端正坐着,手指在桌下悄悄勾住林烬的衣角。
“吃饭吃饭!”秦母掀开砂锅盖子,蹄髈的香气瞬间冲淡了紧张。沫沫踮脚往每个人碗里分砂糖,那是林烬特意从程公馆带回来的。
在1932年的上海,这或许是最奢侈的聘礼——一桌冒着热气的家常菜,几个愿意为你挡子弹的亲人,以及藏在砂糖盒底、无人说破的祝福。
林时偷偷问:“哥,新式婚礼要不要鞠躬啊?”
林烬望着秦逸兴给李阿曼挑鱼刺的样子,突然想起程添锦书房里那本《沪上风物志》。
去他的三书六礼,乱世里的真心才是大过天的规矩
第63章1932片段5婚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天井,秦逸兴蹲在石阶上,手里转着根没点燃的香烟。林烬挨着他坐下,两人肩膀碰着肩膀,像在码头等工头派活时那样。
“程教授回去了?”秦逸兴望着月亮。
“嗯。”林烬踢了踢脚边的碎瓦片。
秦逸兴突然把烟别到耳后:“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