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页)
“我想回家看看林时他们。”林烬嗓音还带着点哑,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程添锦被自己扯乱的领带。
程添锦明显僵了一瞬,镜片后的眸光暗了暗:“。。。晚上不陪我了吗?”声音放得极轻,带着点罕见的示弱。
林烬顿时气笑了,一脚踹在他小腿上:“滚蛋!你多大人了天天要我陪?”他扯开程添锦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沫沫前天发烧刚好,林时那小子肯定又熬夜看进步书籍。。。”
话没说完,程添锦突然把他往怀里一带。林烬猝不及防撞上他胸膛,闻到对方衣领上残留的硝烟与止血粉的气味——是今天在伤员转运站沾上的。
“。。。。。。半小时。”程添锦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热的呼吸拂过他发旋,我让司机送你去,零点前回来。”
林烬抬头瞪他,却撞进一双藏着不安的眼睛。
程添锦的金丝眼镜不知何时摘了,没了镜片的阻隔,那双总是沉稳克制的眼眸此刻竟流露出几分罕见的脆弱。
真。。。犯规。。。
“。。。。。。知道了。”林烬别过脸,耳根发烫,“就。。。就回去看一眼。”他胡乱抹了把眼角,“你别跟过来,省得秦逸兴那家伙又阴阳怪气。。。”
程添锦突然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个轻吻。这个吻不带情欲,却让林烬心脏狠狠一颤。
“让老赵开车绕开日本宪兵队的巡逻路线。”程添锦替他整理衣领时,指尖在锁骨处的红痕上停留了一瞬,“。。。穿高领毛衣。”
林烬翻了个白眼,却在转身时偷偷攥了下程添锦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他清晰感觉到对方掌心那道狰狞的疤痕——是上个月在闸北转移伤员时被弹片划的。
这个傻子。。。
别克车驶出公馆时,林烬透过后窗看见程添锦仍站在门廊下。
修长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在殖民风格的廊柱上。远处百乐门的霓虹将夜空染成病态的玫红色,而程添锦就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像一尊沉默的守望者雕像。
林烬突然摇下车窗,在车子拐弯前大喊:“喂!给我煮宵夜!我要酒酿圆子!”
夜风送来程添锦低低的笑声。
那一瞬间,1932年上海的硝烟与血腥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两个平凡人在乱世中笨拙相爱的温度。
第57章乱世偷来的一点甜
林烬刚推开门,就看见沫沫蹲在煤油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正慌张地把一叠传单往怀里藏。小女孩辫梢的红头绳在月光下晃了晃,看清来人后立刻蹦起来:“烬哥哥!”
“嘘——”林烬一把捂住她的嘴,手指触到冰凉的小脸。
他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我刚刚在车上看见你了,知不知道多危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沫沫的衣袖——那里沾着邮筒的铁锈和油墨,还有一道新鲜的划痕,“日本宪兵的刺刀要是再偏一寸。。。。。。”
就像那个断指的小女孩。。。。。。
话没说完,里屋传来“咣当”一声。林时慌慌张张冲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本油印的《抗日宣言》,封皮匆匆套着《三字经》的壳子。
“哥!”少年额头还带着熬夜的青黑,却咧着嘴笑,“程教授放你回来啦?”
林烬揪住他耳朵:“你又带沫沫去。。。。。。”突然噤声——林时衣领下露出一截绷带,边缘渗着可疑的红。
他猛地扯开弟弟的领口,三道狰狞的鞭痕横贯锁骨。
“巡捕房的警棍。”林时满不在乎地咧嘴,“昨天在慕尔堂后门。。。。。。”
林烬眼前突然闪过历史书上的黑白照片——1936年上海学生运动,死伤者名单占了三页。
他手指发抖地摸向口袋里的磺胺药粉,却听见沫沫小声说:“我们很小心了。。。。。。左姐姐教我们用《唐诗三百首》页码当密码。。。。。。”
煤油灯突然被风吹灭。
月光下,两个孩子的眼睛亮得惊人,像黑暗里倔强的火星。
林烬突然说不出责备的话,只是把两人搂进怀里。沫沫的发丝间有油墨味,林时背上还粘着没撕干净的通缉令——上面是左联作家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