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3页)
沫沫的小手突然攥紧了他的衣角。林烬这才惊觉——昏暗中,那几个人的目光像黏腻的蛛网,全粘在沫沫身上。他猛地想起那些民国剧里拐卖少女的情节,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你奶奶的找死是吧?”林烬把两个孩子往身后一塞,嗓门故意吼得震天响。
他绷紧肌肉,藏青长衫下码头扛货练出的腱子肉轮廓分明。最近在书店养白了些的皮肤,反倒让左眼尾那颗泪痣显得愈发凶戾。
癞子张被这气势唬得退了半步,随即阴笑:“听说林哥儿在洋书店发了财?弟兄们最近手头紧。。。”他拇指搓着食指,做了个要钱的手势。
林时突然从哥哥腋下钻出脑袋:“我哥才不怕你们!他认识巡捕房的——”
“闭嘴!”
林烬一把捂住弟弟的嘴。月光下,他看见巷子深处还有几个晃悠的人影。这帮人分明是踩过点的,专挑这没路灯的地段蹲守。
癞子张趁机逼近:“要么留钱,要么。。。”他目光往沫沫身上一扫,“留人抵债也成啊!”
林烬脑内“嗡”的一声。
21世纪法制社会的记忆与眼前赤裸的恶意对撞,激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抄起墙角的破铁锹,抡圆了砸在砖墙上,“咣”的一声火星四溅。
“来啊!”他红着眼踹翻路边的泔水桶,臭汁泼了癞子张一脚,“老子今天豁出去见血!看是你们腿快还是老子锹快!”
说着突然用英文暴喝一声:“Gotohell!”——纯属虚张声势。
暗处突然传来一声口哨。癞子张脸色一变,扭头就跑。林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拽到旁边。
“出息了啊?都会使铁锹了?”秦逸兴不知何时出现在巷口,身后还跟着两个拉黄包车的兄弟。他崭新的车夫号衣下鼓着肌肉,手里掂着根铁制车轴。
沫沫“哇”地哭出来扑进哥哥怀里。林烬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几乎抱不住林时,后背的冷汗把长衫全浸透了。
“早跟你说。。。”秦逸兴把铁轴塞给他,声音压得极低,“这世道,光会写字不够。”月光照在他黑脸上,眉骨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神,“明儿起,我教你使家伙。”
远处传来梆子声,更夫提着灯笼经过。
林烬的视线扫过巷子角落——那里蜷缩着一团模糊的影子,借着月光,他看清那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一动不动地歪在墙根,不知死了多久。
几只老鼠窸窸窣窣地从尸体旁窜过,对这场景习以为常。
“回。。。回去吧。”林烬的嗓音有点发紧,他下意识捂住林时的眼睛,却发现小孩已经自己把头埋进了他怀里——显然早就注意到了。
秦逸兴用铁轴拨了拨地上的泔水桶,嗤笑道:“吓着了?你之前在码头不是挺能打吗?”他故意学林烬刚才的腔调,“你奶奶的找死是吧——”
“闭嘴!”林烬声音发虚,手却把两个孩子搂得更紧了。他这才意识到,原主能在贫民窟活到二十岁,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只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像被锁住的抽屉,他始终打不开。
沫沫突然小声说:“上个月。。。刘婶家的小姐姐。。。”话没说完就被秦逸兴捂住了嘴。黑大个的脸色在月光下格外阴沉:“走,先回去。”
路过那具尸体时,林烬的布鞋踩到了什么黏腻的东西。他不敢低头看,只死死盯着前方巷口那盏摇晃的煤油灯——那是老王头的馄饨摊,再往前就是相对安全的区域了。
“明天。。。”秦逸兴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我去搞把匕首给你。”他拍了拍腰间鼓起的部位,“在这地方,没家伙不行。”
林时从哥哥怀里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我。。。我能学吗?”
“学个屁!”林烬和秦逸兴异口同声。夜风卷着腐臭味掠过巷子,远处传来野狗的吠叫。
直到把沫沫送回家,林烬才发现自己的藏青长衫下摆沾了血渍——可能是抡铁锹时刮到了墙上的铁钉。他盯着那抹暗红,突然想起21世纪自己连杀鱼都不敢看。而现在。。。
“哥。。。”林时拽了拽他的衣角,“我饿了。”
草棚里,煤油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破木桌。林烬机械地热着剩饭,脑子里不断回放癞子张看沫沫的眼神。锅里的粥咕嘟冒泡时,他突然把勺子一摔:
“明天就叫秦大个教我使刀!”
去他的温良恭俭让!在这吃人的世道,老子宁愿当条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