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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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烬推开家门时,发现林时和沫沫还没睡。两个孩子趴在桌上,就着一盏煤油灯写作业。见他回来,沫沫立刻跳起来:“烬哥哥!我们今天学了一首诗——‘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林时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道:“别念了,哥累了。”
林烬走过去,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写得很好。”他从怀里掏出程添锦给的信封,“明天去买些肉和米,再扯几尺布给你们做新衣服。”
沫沫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犹豫道:“可是。。。我哥说现在东西很贵。。。”
“没关系。”林烬笑了笑,“我们还有钱。”
窗外,雨声渐歇,一轮朦胧的月亮从云层中透出来。
远处传来黄浦江上轮船的汽笛声,悠长而低沉,像是在诉说着这个时代无法言说的沉重与希望。
第77章19342+小片段
1934年6月
梅雨季的潮湿闷热黏在皮肤上,窗外黄浦江的汽笛声隐约传来。林烬用筷子拨弄着碟子里的醉蟹,蟹壳上凝结的水珠滚落在桌布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顾安慢条斯理地剥着虾,修长的手指沾了酱汁也不在意。他今天难得没穿西装,一件月白色长衫衬得整个人清俊疏朗,乍看倒像个大学讲师。
“左联那群人又出新刊物了。”顾安突然开口,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油印小册子推过来,“《文艺新闻》,印得跟地下传单似的。”
林烬接过翻了翻,纸张粗劣,字迹却力透纸背。一篇题为《论“民族主义文学”的阴谋》的文章被人用红笔圈出,边角还批了“好!”字。
“你还在收集这些?”林烬挑眉,“不怕巡捕房查你?”
顾安轻笑一声,从蒸笼里夹了只蟹粉小笼:“我最近投资了家印刷厂。”他咬破薄皮,汤汁溅在袖口,“德国海德堡机器,印出来的东西。。。连工部局都挑不出毛病。”
林烬盯着他袖口的油渍,忽然想起上个月在法租界看到的突击搜查——印度巡捕冲进一家小书店,把《萌芽》《北斗》全扔进火堆。
火光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死死抱着本书,被警棍打得头破血流。
“程添锦说,鲁迅先生最近在编《译文》。”林烬转着茶杯,“连他都要借外国文学打掩护了。”
窗外突然传来报童的吆喝:“号外号外!电影《渔光曲》票房破纪录!明星公司新片遭禁!”
顾安闻言嗤笑:“王人美唱主题曲那段,剪了七遍才过审。”他忽然压低声音,“明晚百老汇有场特别放映。。。完整版。”
雅间的门被轻轻叩响,侍者送进来一壶新烫的花雕。顾安接过酒壶,指尖在壶底轻轻一蹭——林烬瞥见个微型胶卷粘在那儿。
“对了。”
顾安若无其事地斟酒,“下周三,霞飞路76号。”他推过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晃出细碎波纹,“有批‘医疗器械’要运出上海。”
林烬盯着酒液里自己的倒影。
他知道所谓“医疗器械”是什么——上个月闸北工人夜校被查封时,程添锦连夜转移的也是这类“货物”。
“顾二少爷。”林烬突然笑了,“你这算不算通共?”
顾安举杯,眼里闪着玩味的光:“我算什么?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罢了。”他仰头饮尽,喉结滚动,“倒是你。。。小心程教授哪天又被列入黑名单。”
暮色渐沉,江面上的轮船拉响汽笛。林烬摸出怀表看了眼——程添锦今晚要去夜校讲课,这个点应该刚下课。
“走了。”林烬起身,顺手把油印小册子塞进袖口,“账记我名下。”
顾安懒洋洋地挥手:“早记顾婉清账上了。”